发展语用学是关于儿童母语语用习得的研究，主要关注儿童语用能力的发展。奥克斯（E. Ochs）和席费林（B. B. Schieffelin）认为，儿童语言对语用学来说是有价值的，可以展现能力的差距，而发展语用学研究能使我们了解儿童在不同语境中的各种交际策略及其与语言结构习得之间的关系。因而，通过发展语用学我们可以获得儿童语用能力发展的相关内容，也能获得相应的儿童语言习得特征。李宇明教授认为，儿童语用能力的发展是艰难的、长期的，甚至是无止境的。因此，将语料库用于发展语用学研究，在全面、深入和系统探讨儿童语用特征和提高儿童语用能力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发展语用学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70年代。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始，麦克威尼（B. MacWhinney）和斯诺（C. A. Snow）筹建了世界上最大的儿童语料库，即儿童语言数据交流系统（Child Language Data Exchange System，CHILDES），其中两个最重要的贡献是CHAT系统和CLAN程序。这一语料库的开发促进了国际儿童语言研究的共享和交流，解决了儿童语料在转写、编码等方面存在的诸多难题。周兢教授认为，通过CHILDES可以将我们对儿童语言规律的朴素认识提升为语言学理论，或者用来纠正我们常识中对于语言规律理解的种种谬误，使研究结果更具有说服力。因此，CHILDES的建立及引进为发展语用学研究提供了有力工具，使儿童语料得以被充分观察、描写和解释。

　　通过语料库进行发展语用学研究

　　基于CHILDES或以CHILDES为标准建立的儿童语料库，学者们开展了一系列相关研究。尼尼奥（A. Ninio）和斯诺采用CHILDES中的INCA-A编码系统等考察了早期儿童语用交流行为、会话技巧以及语篇能力的语用发展特征，指出这三种能力的发展互相影响、互相促进。戈德菲尔德（B. A. Goldfield）利用INCA-A从言语倾向和言语行动两个层面编码，探讨早期儿童话语中名词和动词的语用语境，研究表明语用因素和英语的结构特点决定了英语儿童名词和动词在词汇中的分布。同样，帕卢皮（M. Palupi）采用INCA-A对印度尼西亚学龄前儿童语用交流行为中的言语行动类型进行研究，结果表明3岁的学龄前儿童仍然需要更多时间和外界环境的刺激来发展语用能力。许尔斯（E. Huls）和范维克（C. Van Wijk）对荷兰语儿童指令技能在语境中的发展特征进行了分析，并提出一个依赖语境假设的指令技能习得模型，认为指令技能的发展不是一个由简单直接类型逐渐包含间接类型等的线性过程，而是基于语境的非线性扩展序列。尼尼奥分别比较了父母对儿童、儿童对同伴、儿童对父母产生的注意指令行为，认为其差异性的主要原因在于语用因素，亲子互动中的共同注意是获取信息或帮助的一种手段，但对于儿童来说，把这样的指令讲给同伴可能显得毫无意义。另外，部分研究者，如贡德勒（J. K. Gundel）和约翰逊（K. Johnson）对已知信息等级结构框架下儿童使用指称表达的经验基础进行了完善和扩展，为心智理论的发展提供了启示。Mariko Uno 发现日语格标记的儿童习得受到语篇—语用力的制约。

　　贝茨（E. Bates）和卡尔内瓦莱（G. F. Carnevale）在研究中提到，受CHILDES的影响，一少部分神经语言学家建立了失语症患者语言数据交流系统（Aphasic Language Data Exchange System，ALDES）。目前，结合CHILDES研究方法，汉语儿童语料库的建设也在不断完善和发展。近年来，国内发展语用学相关研究主要涉及儿童言语行为、儿童会话能力、儿童语篇能力、儿童预设、儿童指称几个方面，在不同程度上对儿童语用能力进行了揭示和解释。

　　语料库对发展语用学研究有重要价值

　　推进发展语用学研究与国际儿童语用研究接轨。按照国际儿童语料库CHILDES规范对儿童语料进行加工和处理，可以更为系统地获取汉语儿童语用方面的数据，为汉语本体研究提供实证支撑，在顺应本土化发展趋势的同时，为国际儿童语用学研究提供启示，为语言类型学相关研究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推进发展语用学研究方法的创新。通过对儿童语言使用过程的深入观察，可以收集最鲜活、最真实、最自然的儿童语料。将语料库用于大规模的可靠且真实的儿童语料处理与分析中，凭借一套完整的计算机分析程序及相关软件的应用，获取儿童语言的特征，已成为该语料库最重要的应用之一。同时，它也为发展语用学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方法，使收集的数据减少耗时、研究更趋客观，为系统研究儿童语用特征给予充分的语料和技术支持。在展现其良好适用性的同时，也为研究者针对具体研究问题完善和改进研究方法、尝试建设新语料库以及不断提升语料库的现代化和自动化水平指明方向。

　　推进发展语用学研究内容的丰富和深化。陈新仁教授提出，发展语用学研究与发展心理学、认知科学等有着紧密的联系。同时，儿童使用语言的语境在发展语用学研究中起着重要作用。尚晓明教授强调，特别是在儿童语言发展过程中，语境成为对话语意义解释的基础。通过语料库的应用，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大量的儿童真实语料，更有效地分析语言现象所在的具体语境、儿童的言语和非言语特征以及儿童交际过程。此外，对儿童不同层次的语用规律展开更为全面、深入的研究，能为验证、完善理论或提出新理论提供有力支撑，有利于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的解释性理解，可以开拓我们认知儿童语用特征的视野，最终有助于探讨应用的理论和方法。正如盛玉麒教授指出的，如果没有语料库，单凭研究者一己之力，很难从海量信息中提取有用信息，实现系统可控，使人真正成为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认知主体，解决手工操作难以甚至无法解决的问题。

　　推进语料库语言学与发展语用学研究的交叉融合。发展语用学领域的相关研究内容可以通过语料库进行具体的定量分析，结合语料库研究方法，能处理庞大的语料，使研究结果更客观、更可靠。另外，发展语用学的理论视角也可以为更好地利用、阐释语料数据并进行定性分析提供重要依据。因此，利用语料库开展发展语用学研究，促进语料库语言学与发展语用学研究的交叉、交融，体现了其特有的方法论和研究范式，有利于开拓创新。

　　总之，语料库为发展语用学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利用语料库可以更好地了解儿童语用现象，全面探索儿童语用特征对语言现象的阐释、理论的修正与充实、新理论模式的提出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也为其他语料库的开发与应用提供了有益借鉴。未来仍需进一步挖掘语料库在发展语用学研究中的功能价值，并加强发展语用学与其他学科的互动，不断深化和扩展发展语用学研究内容，从而推动发展语用学的深入研究。

　　（本文系黑龙江省经济社会发展重点课题（外语专项）“对话中人物指称构式链及其话轮驱动作用”（WY2021049-C）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博士后科研流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