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读写”促进儿童语言发展
2022年05月27日 07:18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2年5月27日第2415期 作者:李英姿 许静荣

  20世纪60年代,国际学界发现,许多不能正常阅读的一年级儿童,其家庭读写环境普遍不佳。缺少读写实践的刺激,或者父母较低的读写水平,可能导致儿童的读写能力滞后。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个体语言能力的差异源于不同的家庭读写环境。家庭读写环境可以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影响儿童的读写发展:1.家庭成员是否共同进行读写活动;2.家中的读写氛围,包括拥有的书籍、读写动机;3.父母对读写的态度是否积极。

  儿童往往与父母具有相同的读写水平,即家庭内部的读写能力具有一定的代际传承性。社会历史理论研究者认为,特定社会中有能力的人,可以引导新人或者经验少的学习者学习技能以及文化实践。在读写能力代际传承以及社会历史理论基础上,泰勒于1983年提出了“家庭读写”概念。“家庭读写”指儿童的早期读写能力,是儿童在传统的阅读和写作能力形成以前所应具备的技能、知识和态度。后来“家庭读写”的含义变得更为丰富,一方面,“家庭读写”指在日常生活中父母与孩子单独或者共同阅读、写作的活动;另一方面,“家庭读写”也可以是指导父母帮助孩子取得学业成功的项目或者大纲。欧美国家也随之形成父母教育的理念,对父母教育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儿童的学前教育和学校教育。

  “家庭读写”项目

  为了提升儿童语言能力,践行家庭读写的理念,很多国家成立了不同层级的专门机构,比如美国的国家家庭读写中心(NCFL)、国家父母教师中心(PATNC),加拿大的家庭读写中心(CFL)等。在这些专门机构的主导下,很多国家开展了一系列“家庭读写”项目。一些保障相关项目实施的法律法规也相继出台,比如美国1998年通过了《成人教育和家庭读写法》,针对的对象是0—7岁儿童及其父母。“家庭读写项目”利用学习者的家庭关系开展各种活动,教授读写知识,由政府、社会相关机构等负责对家庭读写项目进行资金、人力、设施等的投入。比较有影响的家庭读写项目有:美国的“平等起步家庭读写”项目、澳大利亚的“共同阅读”项目、英国的“书启教育项目”、新西兰的马努卡家庭读写项目、爱尔兰的克莱尔家庭学习项目等。这些项目虽然针对的具体人群和目标不同,但是基本内容相近,主要包括三个部分——成人学习部分、儿童学习部分、成人与儿童共同学习部分。在成人学习部分,父母、祖父母或其他监护人参与学习活动,学习活动包括发展成人的读写、计算及语言能力,同时帮助他们了解如何支持儿童学习;在儿童学习部分,儿童通过游戏和有组织的活动来学习相关技能,为入学做准备,同时探索家庭、社区相关问题;在成人与儿童共同学习部分,鼓励成年人和儿童共同参加集体学习活动。

  “家庭读写”是时代的要求

  “家庭读写”的理念和实践,是将家庭视为读写开始的第一场所,家庭并不是学校之外的、第二位的教育机构,而是社会首要的基础教育机构。家庭是上一代人将其语言、思想和价值观等传递给下一代人的纽带和中介。从这个角度看,父母就是子女的第一任教师。与传统成人读写或者扫盲的不同之处,在于家庭读写致力于最大限度地使接受读写教育的成人获得成功,并指导他们将读写信念、态度、知识和技能等成功地传递给他们的孩子。从世界范围看,家庭读写理念及项目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

  21世纪以来,国际社会越来越认识到,获得读写能力的过程将使个人在相关活动中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愿和声音,从而在提高个人自尊、自信的同时实现自我赋能,因而从长远看必将有利于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包括减少贫困、提高收入、促进健康、广泛参与、提高公民意识,进而促进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和进步。为呼吁各国政府和公众提高家庭意识,促进家庭和睦、幸福和进步,1989年12月8日,第44届联合国大会宣布1994年为国际家庭年;1993年纽约特别会议提议,从1994年起每年5月15日为国际家庭日。随着国际社会对家庭领域的重视,世界范围开展的诸多家庭读写项目取得的成就也广受肯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终身学习研究所因此专门发布了《让家庭成员参与读写和学习》的政策简报(Engaging Families in Literacy and Learning,2017),该简报呼吁:为了帮助孩子,激励父母学习,各国应鼓励家庭、学校及社区中所有的学习形式,积极开展家庭读写项目和家庭学习项目。

  “家庭读写”对中国的启示

  在汉语中,“扫盲”一词一直与英语中的“Literacy”对应。国内成人扫盲项目多是将成人作为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将成人视为父母。将“Literacy”翻译为“扫盲”,不能体现读写的代际传承特征,也不能体现读写主体的多样性。我国已有的政策法规以及开展的相关实践活动,关注对象有成人也有儿童,但是基本上是将成人和儿童分开进行,而不是将家长和子女作为一个家庭整体来关注。也就是说,在国内,父母和子女作为学习共同体的理念和实践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中国一直有本土化的家庭语言研究传统。由李宇明教授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家庭语言规划研究》即体现了中国家庭语言规划研究发展的历程。该文集收录的文章从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历时30年,展示了儿童语言发展、华裔祖语传承、城市移民的方言保持问题、少数民族语言的选择等多个论题的研究成果,其中家庭对于儿童读写能力提升的经验尤其值得重视。《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于2022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今后如何发挥家庭在读写过程中的作用将是全社会关注的重点。借鉴已有家庭读写的理念与实践,结合中国本土的家庭语言教育研究与经验,有助于《家庭教育促进法》在家庭读写领域的实施。具体说来,应适时转变观念,将家长和儿童的读写能力紧密联系起来,即把家长与子女视为读写利益共同体,在加大力度扶持儿童读写发展的同时,也要注重家长读写教育。比如,鼓励家长参与子女的读写活动,指导家长开展亲子阅读、与子女进行言语互动等。尤其是像中国这样一个方言、少数民族语言较为复杂的国家,提高儿童读写能力的发展更具有重要的意义。

  通过家庭读写项目的指导或者训练,家长能够在儿童语言能力发展方面扮演重要角色。因此,有必要深入开展家庭读写研究,积极探索适合我国国情的家庭读写实践,从而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家庭读写机制,为营造学习型家庭、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社会服务。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学前儿童语料库建设及运作研究”(19AYY010)、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资助项目“天津市家庭语言政策调查研究”(TJZW18-003)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跨文化交流研究院;湖北中医药大学人文学院)

责任编辑:常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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