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朝两国山水相依，自古以来交往密切。出于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需要，朝鲜历代王朝都重视汉语的教学。由此，学习汉语的会话教科书应运而生，并逐渐形成体系完备、特色鲜明的汉语会话教科书编写系统。

　　会话教学受教科书重视

　　朝鲜的汉语学习在李朝达到鼎盛。据统计，朝鲜当时汉语教科书有80余种，包括会话教科书、韵书、字书、辞书四大类。

　　值得一提的是，在不计修订增补数量的情况下，反映实际口语的会话教科书就有十种。朝鲜古时主干系列汉语会话教科书实际主要有《老乞大》《朴通事》《训世评话》《华音启蒙谚解》及《你呢贵姓》五种。其中，早期的《老乞大》和《朴通事》是朝鲜历史上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两本会话教科书，以日常生活和商务会话为主要内容，对后世汉语会话教科书的编写起到了范式作用。

　　各版会话教科书都有自身特色

　　《华音启蒙谚解》和《你呢贵姓》是朝鲜李朝末期两部商务汉语会话教科书，应用广泛，特色鲜明。这两部书在形成年代、内容体例等方面相近，但也有不同，体现出李朝末期朝鲜汉语会话教科书的编写既有共同特征，也存在差异性。

　　共同特征是内容情节的大体相似和启蒙读物等内容的新增。内容情节上，两部书都以时间为线索，以途中见闻为情境创设内容，以问答为会话表达方式，较为详细地记述了李朝时代朝鲜人到中国京城及辽东的经历。教科书新增启蒙读物等内容，例如《华音启蒙谚解》卷末就载有关于千字文、百家姓、天干地支、二十八宿、算术、华音正俗变异等内容，《你呢贵姓》在正文之前也增设了相似的内容。

　　差异性体现为主人公身份和编写体例的不同。关于主人公身份的设定，《华音启蒙谚解》是朝鲜使臣，而《你呢贵姓》是朝鲜商人。不同的身份决定了主人公接触的事物、谈论的话题和使用的语言各有不同，因而教科书中创设的会话情境也就各有特点。关于编写体例，《华音启蒙谚解》正文每个汉字下面有一个谚文注音，一句话后加圆圈隔开，然后用小字谚文夹汉字进行解释。《你呢贵姓》的体例则是，正文之前的启蒙读物，在汉字右边用谚文对汉字逐字注音；正文及附加词语，在汉字右边用谚文对汉字逐字注音，左边是对汉语句子的译文。

　　面向实际需求是编写特点

　　李朝末期汉语会话教科书的使用对象主要是司译院的汉学译官，目的是通过学习教科书特定情境的会话内容，熟练掌握汉语语言应答技能，以提高汉语听说的实际运用能力。这些汉语会话教科书的特点自然反映了这些需求。

　　内容编排符合初学者的认知规律。《华音启蒙谚解》增设的千字文、百家姓、天干地支、二十八宿及算术等启蒙教学内容，提高了初学者的学习兴趣，降低了学习难度，扩充了知识体系，体现出循序渐进的特点，符合初学者的认知规律。此外，《华音启蒙谚解》卷末除附加启蒙读物外，还增有华音正俗变异这样的内容。这是从《千字文》《百家姓》中选出的有古今正俗音形之别的字。《你呢贵姓》卷末则增加了涉及日常生活及商贸活动的单词、俗语及惯用语等内容。

　　编写原则突出运用实效。首先，语言针对性强，口语化特点突出。为使口语表达更加贴近生活实际，教材以日常生活为会话的主要内容，尽量采用自然、地道的语料，大量使用日常口语词汇和最基本的口语句式，最大程度地避免使用长句、难句。这就使口语的表达方式更加灵活、口语效果更加生动形象，从而使这两本教科书成为口语交流的范本。其次，实效性鲜明。教材在内容上增添了一些具有时代特点的新现象。教材中引进了轮船、自鸣钟等新事物，介绍了中朝两国开通的海上航线，以及上海成为商业发达、经济繁荣的中心城市等情况。这些内容的增加，使教材充满时代信息，展现出鲜活生动的特点。可以说，实效性是吸引学习者提高学习兴趣的重要手段。再次，课文鲜活。学习形式不是静态、呆板的词汇及例句的死记硬背，而是精心设计符合人物身份特征的生活场景，形成课文片段，通过富于变化的功能场景的设计，激发学习兴趣，将词汇记忆与句子组建能力融于场景各异的情境之中，为训练语言交际技能创设模拟场景。

　　使用谚解利于了解汉文化。谚解使朝鲜汉语教科书在编写上具有鲜明特色，对朝鲜人学习汉语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通过谚解的注音、释义及注解，便于阅读与理解，不仅能帮助学习者正确理解原文，而且能够了解历史文化及风俗习惯，极大地满足了学习汉语和了解汉文化的基本要求。

　　语言是具有浓郁东北方言特色的口语体。李朝末期在时间上与清末大体接近。清末是现代东北方言的定型期。东北方言以幽燕方言为主体，在清末替代了满语的主体地位，成为东北地区的通用语。东北的辽东地区一直是中朝两国贸易的重要集散地，也是朝鲜陆路朝贡的必经之地。反映这一地区日常生活，教科书所使用的语言，也就自然是现代东北方言。李朝末期汉语会话教科书的语言，便是具有浓郁东北方言特色的口语体。

　　重视李朝末期汉语会话教科书的价值

　　李朝末期的汉语会话教科书真实再现了清末东北方言的原貌，为东北方言历时研究提供了珍贵语料，对探讨东北方言发展规律、厘清东北方言发展脉络、构建东北方言发展体系有重要价值。

　　这些教材也给现代汉语教学带来启示。其一，教材编写应符合认知规律。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的编排特点使教材易于被理解和消化。生搬硬套违背认知规律的编排方式会起到抑制阻断的作用。其二，生活化情景设置易于教学。生活化情景教学的设置使学习者感到亲切自然，增加了学习兴趣及主动性，对学习内容的理解更加顺畅、快捷。其三，教材编写应体现实效性。教材编排上增加与时俱进的生活化内容可以体现当代信息，反映时代特点，赋予教学以比较强烈的时代感。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清末民初东北方言词汇系统研究——兼论东北官话与北京官话词汇亲缘关系” （12BYY075）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