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是日本殖民扩张政策的重要举措和产物，是日本侵华的重要组成部分。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攫取中国东北旅大租借权和“南满”铁路及其附属各项权益，首任“满铁”总裁后藤新平就提出移民中国东北50万人的计划。只是由于土地商租权等各方面因素的制约，早期日本移民以铁道守备队退役士兵为主，移民区域仅限于当时日本直接统治的“满铁附属地”和“关东州”。九一八事变后，殖民侵略和掠夺成为日本公开行动，为巩固对中国东北的军事占领，日本开始有组织、有计划地向中国东北大规模移民。这一时期以“试验性质”的武装移民为主，移民对象全部为在乡军人，移民地点集中在具有战略性质的“北满”地区。1937年，日本政府制定了“二十年百万户移出计划”，其主要目的是改变中国东北人口构成，图谋使中国东北永久变成日本领土的延伸。然而，随着日本侵略战争彻底失败，日本移民政策也宣告破灭。但这一侵略行为给中国东北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也给日本移民带来了创伤。
近年来，国内史学界关于日本对我国东北移民侵略问题研究，由于受资料影响，基本上没有跳出传统研究的窠臼，主要围绕日本移民动机、目的、侵略政策、实施过程、措施及对东北农民生活的影响等方面展开。国外史学界侧重于将日本移民与东北人民抗日斗争、移民用地掠夺过程与日本农村“经济更生运动”联系起来研究，目前均已取得丰硕研究成果，但尚有诸多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入探讨和细化。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近代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问题日本馆藏资料挖掘整理研究”课题组成员数次赴海外，对大量鲜为人知的日本移民资料进行挖掘整理，为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的深入研究提供了资料支撑，开拓了新的研究视角。
第一，国际视角。将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研究置于更宏阔的研究视角予以考察。日本从明治维新时期确立大陆政策后，便一直将东北视为“利益线”和“生命线”。可以说，日本侵略大陆是从侵略中国东北开始，而移民侵略是其重要手段之一。过去有关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研究，受本土资料影响，关注点多集中于日本移民对中国东北土地掠夺上。事实上，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是一个复杂的历史现象，至少东亚三国均被裹挟其中，日本移民框架体系下不仅支配着日本移民，还有朝鲜移民及连带生成的中国国内移民。因此，我们应该突破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群体的局限，充分利用他国相关档案资料，以国际视角审视日本移民侵略，向世界发声，深刻揭露日本侵略罪行。这样不仅有利于深化和拓展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而且中国作为二战中较早反抗日本移民侵略的国家，以国际视角来进行研究，更能彰显中国在抗战中的地位和作用，促使国际社会对中国在二战中的历史地位进行再思考，有利于国际社会进一步认知、认可中国在二战中的历史贡献。
第二，加害与被害视角。基于近代日本移民肩负的“国策”和侵略扩张使命，我们必须从日本侵华战争的角度予以研究。近年来，日本社会及学界出现一种令人担忧的现象：日本人常常强调被害而忽视加害，以战争受害者自居，肆意夸大日本在战争中的受害程度，以此有意无意掩饰加害。这是值得人们警惕和高度重视的历史现象。因此，必须从加害视角认识近代日本对中国移民侵略问题。近代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活动是其侵华战争“国策”行为的具体化，日本移民的经营活动本身即带有备战性质，战时更成为关东军后备兵源。因此，在中国，近代日本移民中国东北问题不应作为人口史而应作为日本侵华史重大课题进行研究。必须把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和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全面侵华战争、太平洋战争联系起来进行考察。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是发动侵华战争的必备手段，我们要充分认识移民侵略对东北人民带来的危害和影响。同时也要认识到，日本移民作为日本侵华战争的工具和手段，最终也自食其果，饱受战争创伤。
第三，社会史研究视角。从社会史角度拓宽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问题的研究，是深化日本侵华史研究的重要途径。长期以来，史学界对日本移民侵略研究，大都从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入手，积累了丰硕研究成果，既为社会史研究奠定了深厚基础，也为其留下了广阔空间。日本移民侵略既是政治史、经济史、战争史等领域关注的重点，也应该成为社会史关注的重点。战争时期中日双方的社会状况，涉及移民的宣传动员、招募过程、移住过程、农耕情况、营农形态、产业设施、学校及教育设施、卫生医疗、移民的衣食住行、生产、生活收支、物价、人口、宗教信仰、社会风俗、民众心理、娱乐等，都与现实生活紧密相关，均是研究的薄弱环节。通过这些细节变化，最能说明本质问题。如何从各个层面反映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全景式地反映日本武装移民的基本面貌，探究近代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的本质，是研究日本移民侵略的关键支点。
总之，对海外关于日本移民侵略中国东北资料的挖掘整理与译介研究，可以补充国内现存资料之不足。同时，为学术研究提供新资料、新视角、新方法，以期取得突破性进展，丰富日本侵华史、“满铁”史及东北沦陷区史等领域的研究，并为现实提供历史借鉴。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近代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问题日本馆藏资料挖掘整理研究”（18AZD028）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