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是中蒙建交70周年，也是习近平主席提出中蒙俄三国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打造中蒙俄经济走廊倡议5周年。目前，中国是蒙古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和主要投资来源地，来自中国的投资占蒙古国吸收外国直接投资总额的近30%，另据工行标准银行（ICBC Standard Bank）发布的2018年度《“一带一路”互通性指数》报告显示（该指数从贸易、资本和人员三个维度，评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中国联系的紧密程度），蒙古国不仅位于25个与中国联系最紧密的国家行列之中，而且该国互通性指数排名第一。在上述背景下，蒙古国如何看待“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又应采取哪些对策？
肯定一带一路倡议成为主流
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蒙古国政府对其高度重视。2016年5月，蒙古国政府在联合国亚洲及太平洋经济社会委员会第72届会议期间，举办了题为“‘一带一路’倡议：可持续发展走廊”的会外活动。该活动的主要目的是促进亚洲内陆发展中国家分享各自的发展经验，并探讨与“一带一路”倡议相对接的战略方案。同年11月，蒙古国外交部与本国经济政策和竞争力研究中心共同举办了“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研讨会，研究蒙古国的参与路径。
就整体而言，蒙古国政界、学界和企业界认可并支持“一带一路”倡议，对其能够为本国带来的发展机遇充满期待。蒙古国外交部对外经济合作局前任局长Vorshilov Enkhbold对“一带一路”的评价在蒙政界颇具代表性。他表示，围绕“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间合作，建立在和平、开放、协作及双赢政策的基础之上，各国通过建设基础设施、减少贸易壁垒、提升人文交流水平、构建经济一体化的方式参与其中，蒙古国不仅国家发展政策与“一带一路”倡议相吻合，自身也能够从中获利。基于上述认知，蒙古国高层积极推动本国参与“一带一路”建设。2016年9月，中国、蒙古国和俄罗斯三方签署《建设中蒙俄经济走廊规划纲要》；2019年4月，中蒙签署《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和“发展之路”倡议对接合作规划》，可以说在推动中蒙两国发展倡议对接，深化双方各领域合作方面，蒙古国政界或主要政党之间已经达成共识。在中蒙共建“一带一路”的过程中，蒙古国学界也积极为政府的决策提供智力支持，从蒙古国学者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研究成果来看，内容涉及中蒙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能源和农牧业领域合作。此外，在公开场合，蒙古国学者还呼吁中蒙应加强旅游业和文化产业方面的合作。与之相似，蒙古国企业界也积极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例如，蒙古国金属公司（MMC）于2018年8月，在其网站上发表了题为《“一带一路”能够帮助蒙古国释放铜矿潜能的四大原因》的文章。该文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对蒙古国的影响包括：可为蒙古国修建铁路和公路网提供资金支持；提升蒙古国与外部市场连接的紧密度；有助于蒙古国矿产品出口中国，与中国制造业实现双赢；蒙古国能更好地利用中国和东北亚市场，扩大本国铜矿出口。
蒙古国各界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正面意见，已逐渐成为蒙古国认识的主流。其原因在于，蒙古国精英们认识到“发展之路”战略（原为“草原之路”战略）与“一带一路”倡议，具有共通性与互补性，希望借助“一带一路”建设带来的机遇，满足其作为内陆国的发展诉求，特别是在交通设施建设和电力能源开发方面，蒙古国需要和中方进行对接与合作。对于前者，蒙古国境内只有两条铁路，总里程共计1815公里，蒙古国政府一直期望构建或完善本国的公路和铁路网。早在2001年，蒙古国政府就提出修建本国公路和铁路的“千年路”计划。2010年，蒙古国大呼拉尔（议会）通过“铁路运输国家政策”，计划修建约5683公里的新铁路。2013年，蒙古国政府再次提出“陆地通道”倡议，计划建造连接中俄的997公里高速公路，以及1100公里电气化铁路线路。目前，蒙古国已将修建公路和铁路的规划，纳入本国 “发展之路”战略之中。但与此同时，由于缺乏资金投入，蒙古国交通设施建设至今依然进展缓慢。在此背景下，能带来资金及提升蒙古国基础设施建设能力的“一带一路”倡议和能发挥蒙古国交通枢纽作用的“中蒙俄经济走廊”规划，对蒙古国的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对蒙古国电力开发而言，该国煤炭蕴藏量预计超过1500亿吨，其拥有可再生能源的开发潜力，总量估算约达2.6太瓦。蒙古国希望利用自身的资源禀赋，积极开发本国电力能源，不仅致力于解决国内电力供给不足的问题，还力图实现国家电力的对外输出，将蒙古国打造成为东北亚电网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蒙古国用电市场小、电价水平较低，且缺乏资金兴建电厂。因此谋求通过参加包括倡导国际能源合作的“一带一路”，与中国建立能源电力合作伙伴关系，以推动本国电力工业发展，也成为蒙古国积极响应和参加“一带一路”倡议的主要推力。
负面解读依然存在
同中俄两个邻国及“第三邻国”（主要指西方发达国家）保持良好的外交关系，是蒙古国外交政策的三大支柱。蒙古国不仅与中俄共建经济走廊，也在“第三邻国”外交政策的引导下，于2015年9月，同美国和日本建立了三边会谈机制，加强彼此间的安全合作与经贸联系。因此，讨论“一带一路”倡议在蒙古国的认知情况，始终绕不开该国在地缘政治中存在的“平衡”思维。2019年3月12日，蒙古国焦点网发表文章《中国“一带一路”——蒙古国聚焦》。该文指出， “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引发了蒙古国的公众讨论，有舆论认为当前国家经济困难和封闭的地理环境不仅使本国更易于接受‘一带一路’倡议，更使蒙古国对其产生脆弱性依赖，进而增加邻国对蒙古国的影响力”。值得关注的是，文章将“一带一路”倡议与蒙古国加入上合组织成员国行列的问题联系起来，并将两者置于蒙古国“第三邻国”外交政策的框架内进行讨论。这种视角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在蒙古国社会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反应中，夹杂了政治与安全方面的考虑。
蒙古国国内对“一带一路”的另一担心来自该国的环境问题。据蒙古国环境部的公开数据显示，受到气候变化和过度放牧的影响，蒙古国占国土面积77.8%的土地面临荒漠化的威胁，其中10%的土地极易退化，而后者比2006年增加2%—3%。另外，该国上百条河流干涸，成为沙漠化土地，特别是在蒙古国矿产资源最为富集的南戈壁省，这一形势更为严峻。蒙古国社会对“一带一路”倡议的部分担忧也正是来源于上述问题，一些民众担心在参与“一带一路”倡议之后，会加大蒙古国生态环境的压力。
加强互信 共建绿色丝绸之路
蒙古国政界、学界和企业界已经普遍认识到“一带一路”倡议契合本国发展需求，并积极推动本国“发展之路”战略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对接。与此同时，蒙古国社会对该倡议也存在谨慎态度。上述认知及由此所产生的情绪都将会影响“一带一路”在蒙古国的落地生根。未来，我国如何利用好当前中蒙关系和人员往来日趋密切的发展势头，夯实合作基础，化解对方的疑虑，进一步加强中蒙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是我国与蒙方共建“一带一路”，实现互利双赢的关键。为此，笔者提出如下建议。
落实重点领域合作项目。建设交通基础设施和发展电力能源产业不仅是蒙古国实现国家现代化和经济发展多元化的基础，也是中蒙两国合作倡议对接的重要契合点，而且两国在交通和能源通道方面的互联互通，对于落实“一带一路”构想，具有示范意义。我国需要优先并加快推进相关合作项目的落地，积极研究蒙方提出的共建“东北亚超级电网”的方案，并通过联合资源调研、制定具体合作路线图以及提供贷款等路径，加强同蒙古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合作。同时，蒙方近年来表现出扩大肉类和毛绒产品对华出口的意愿，这对改善中蒙贸易结构提供了机遇，中蒙应进一步实施畜牧业合作的战略规划，深化两国在农牧业领域的合作水平。
增强两国互信。王毅外长在2018年访问蒙古国时，提出与蒙方共建“一带一路”的倡议，即支持蒙古国基础设施建设，更加注重改善蒙古国民生，更加重视环境和生态保护，助力蒙古国多元及自主化发展。中国政府和媒体应紧紧围绕这一倡议或承诺，以增进两国互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借助蒙古国媒体和两国各层级的交流活动，驳斥“中国威胁论”的错误言论，向蒙古国社会讲好“一带一路”倡议的内涵及两个“更加”的合作新理念，强调“一带一路”倡议对于蒙古国国家发展和扩大海外市场的重要性。此外，针对蒙古国的社会特征，要特别重视与该国民间团体、环保组织、自媒体和青年群体的交流。
积极探索多边合作。中国在蒙古国的经济活动，应积极探索多边合作的可行性，特别是与欧盟和日韩的合作。欧日韩不但是蒙古国在外交或安全政策下的“第三邻国”，而且在蒙古国多领域均有不同程度的投资，是蒙古国重要的经济伙伴和主要外资来源地。中国与这三方的经济合作，不仅能够弱化外界的地缘政治疑虑，也可以增强项目的透明性和规范性，同时，中国可利用第三方技术和经验，开辟中蒙新的经贸合作空间。中国与日本已经建立了第三方市场合作机制，中国可利用该机制，率先与日本在蒙古国实施共同投资项目。
共建绿色丝绸之路。中国拥有沙化和雾霾治理的丰富经验，又与蒙古国面临相同的生态环境问题，这为两国在环保领域的合作，提供了广阔空间。中国可以帮助蒙古国发展绿色经济，也可与蒙古国制定包含边境地区生态保护、防沙治沙、矿区环境恢复及城市雾霾治理等内容的环保合作方案。此外，中国还应鼓励和引导中资企业对蒙古国当地环境保护给予更多支持与投入。
（作者单位：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与蒙古国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