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24日，中国将作为金砖国家主席国，主办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四次会晤。会晤以“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共创全球发展新时代”为主题，将举办100多场活动，涵盖30多个具体领域。目前，金砖五国人口约占全球总人口的41%，金砖五国GDP在全球经济占比中已达1/4。此次金砖领导人峰会召开在即，各国学者纷纷对金砖国家合作取得的成绩、金砖峰会的议题设置、金融合作、“金砖+”的具体形式及如何在金砖框架下推动真正的多边主义展开讨论。

　　金砖国家合作成果颇丰

　　自2006年金砖国家外长会晤开启金砖国家合作序幕以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已走过16年的光辉历程，成为国际关系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面对意识形态、双边差异、社会文化和政治体系多样性等挑战，各成员国在机制发展上、战略协调上并不总是一致。但金砖国家秉承严格的主权平等和不干涉内政原则，专注于解决共同关心的经济发展、技术合作及国家安全等紧迫问题。

　　巴西佩洛塔斯联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威廉·达尔德冈（William Daldegan）表示，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充分体现了多边主义的内涵，并处于动态化演进中。“动态化”是因为它是根据成员国对世界形势的看法而制定的，对每个成员国的战略和倡议没有限制；“演进中”是因为它是通过特定的过程发展的，在这一过程中，成员没有指明要实现的目标或制度化。

　　自成立伊始，金砖国家机制就持续发挥作用，为成员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美国波士顿大学印裔国际关系学副教授曼贾里·查特吉·米勒（Manjari Chatterjee Miller）认为，金砖国家这一国际合作机制之所以会取得成功，一是因为它是一个向其成员国提供信息的论坛。通过信息共享巩固成员国之间的信任，减少了彼此间意图的不确定性。二是各国通常只同意参加符合其主要利益的机制，这意味着任何一个参与国都将倾向于遵守该框架内的协议并展开合作。三是成员国可以通过这些合作机制开展复杂的活动，比如就协议达成共识、展示共同的规范和想法、缓解冲突、提供技术援助等。

　　金砖国家在应对疫情和公共卫生合作方面表现突出。例如，新开发银行于2020年4月设立了紧急贷款援助机制，向成员国提供了100亿美元与危机相关的援助，用于购买呼吸机等防护设备，缓解因疫情和封锁造成的经济衰退。金砖国家召开外长会议、卫生高官会议，同意在疫苗研发、预防和治疗新冠肺炎方面相互支持，并举办了多场与生物制剂、高端医疗器械生产、智慧医疗相关的科技创新活动。此外，五国通过双边、国际组织和“新冠疫苗实施计划”，以赠款和捐赠等方式，提供了超过10亿剂疫苗。

　　印度外交部在2021年12月总结当年印度作为金砖轮值主席国的成绩时就提到，虽然受到疫情的制约，但是金砖国家仍然加强了合作，2021年总计有150个金砖会议和活动，其中有20个是在部长级层面展开的。金砖国家的战略伙伴关系建立在各国政府和人民利益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并更具活力。

　　金融合作有望进一步深化

　　《经济学人》曾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撰文指出：“虽然新兴经济体的规模是欧洲的4倍，但巴西、中国和印度在IMF的影响力却比荷兰、比利时和意大利低20%，这是荒谬的。”因此，从发表第一次联合声明开始，金砖国家就明确表示，现有的国际结构是有缺陷的，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将为其成员提供一个合作、自主领导和信息共享的平台。

　　美国塔夫茨大学客座助理教授米哈埃拉·帕帕（Mihaela Papa）表示，自2009年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正式启动以来，金融合作一直是金砖国家领导人年度会晤的主题，并被写入联合峰会宣言。金砖国家成立的新开发银行是第一家由新兴经济体设立的多边开发银行。该银行已与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世界银行等其他开发银行建立伙伴关系，并试图通过宣传自己比西方银行对发展中国家更具吸引力来进行创新。例如，新开发银行提供本币贷款等业务，保护借款国免受美元走强的影响，并允许借款国制定环境和社会合规标准，而不是把某些标准强加给它们。此外，金砖国家建立的应急储备安排资本超过1000亿美元，这笔资金旨在帮助成员国抵御任何短期的国际收支压力。2020年，金砖国家将赋权本币作为其长期议程项目，从而巩固了本币结算对金砖国家的重要性。

　　4月，俄罗斯联邦财政部长安东·西卢阿诺夫（Anton Siluanov）在金砖国家部长级会议上呼吁金砖国家扩大本国货币的使用，并整合支付系统。帕帕认为，金砖国家的倡议已为未来的非美元全球金融体系建立了关键的基础设施。然而，美元的主导地位不可能马上终结，因为脱离现有体系的成本很高，而且金砖国家对新体系的需求也各不相同。当前，去美元化倡议最有可能在金砖次国家层面展开。

　　达尔德冈认为，金砖国家金融合作将由新开发银行展开，重点是基础设施项目融资。除了吸纳孟加拉国、乌拉圭、阿联酋和埃及等国加入，新开发银行在融资和筹资方面也取得了进展。他认为，得益于清廉的作风和严格的管理标准，新开发银行不会受全球政治波动影响，也不会因为成员国受到批评而遭受牵连。关于增加金砖国家之间的本币结算业务，达尔德冈认为，这更多的是金砖国家合作伙伴的双边行动。目前，国际上已有在大型贸易伙伴之间采用本国货币进行金融结算的趋势。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成员雅罗斯拉夫·利萨沃利克（Yaroslav Lissovolik）在接受采访时也肯定了金砖国家金融合作近年来取得的进展，尤其是新开发银行的进一步发展。但利萨沃利克强调，金砖国家在启动金砖国家共同支付体系、扩展金砖国家及其地区伙伴成员所在的区域开发银行和融资安排之间的合作等方面潜力依然巨大。利萨沃利克认为，“鉴于金砖国家、其区域伙伴以及全球经济的发展需要，未来几年，沿着这些轨道开展的金融合作将进一步加强”。

　　开创“金砖+”实现路径

　　利萨沃利克认为，当前，金砖国家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将重点从只强调金砖国家内部合作，转向更广泛地接触发展中国家。金砖国家合作的根本使命不是讨论次要问题，而是建立新的全球治理，在全球层面建立更有效的危机防御机制，为全球南方国家开辟新的发展视野。“金砖+”仍需在诸多方面提出切实的发展框架，2022年中国成为金砖国家主席国为推动“金砖+”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就落实这一构想而言，利萨沃利克认为，最适合开展“金砖+”创新的是由非洲联盟、拉美国家共同体和欧亚大陆的上海合作组织三个泛大陆联盟组成的联盟。这种模式涵盖了拉丁美洲、非洲和欧亚大陆这三个关键地区的南方国家。它不需要所有成员之间达成全面的自由贸易协定，但着眼于在国际组织中建立更广泛的合作，并在全球经济的关键领域如绿色、环境议程、数字技术合作等方面建立共识。这种模式为经济合作提供了很大的灵活性。

　　利萨沃利克称赞5月举行的“金砖+”外长对话会是中国推出的一项积极创新举措，意义非凡。这是首次在外长层举行“金砖+”对话活动，标志着“金砖+”的“朋友圈”在不断扩大。“我们可能正在见证金砖国家逐渐走向“金砖+”模式，并在全球南方的区域一体化安排中加强对话与合作。”利萨沃利克说。

　　除了在全球南方国家打造广泛的对话平台外，利萨沃利克认为“金砖+”平台还应致力于推动形成包括金砖国家成员已有区域发展机构在内的各种务实平台。这些发展机构包括欧亚开发银行、非洲开发银行、中国—东盟基金等区域开发银行和基金。这些平台可以协调金砖国家所在主要地区之间的经济合作，如使用本币结算、增加投资等问题。

　　利萨沃利克认为，另一条“金砖+”实现路径是整合涉及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欧亚经济联盟、南方共同市场、南非关税联盟以及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五个核心区域一体化进程。然而，这一整合需要更深入的经济一体化与贸易自由化，需要金砖国家及其地区伙伴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并达成共识。尽管迈上这条轨道更加困难、需要时间更多，但是有可能性的，也是至关重要的。它可以补充三个泛大陆联盟的广度，并扩展金砖国家成员所在区域的经济一体化深度，利萨沃利克表示。

　　利萨沃利克强调，作为金砖国家互动的新形式，“金砖+”的成功取决于“金砖+”内的多模式互动，要充分考虑金砖国家及其地区伙伴的整体利益和优先事项。

　　达尔德冈表示“金砖+”战略面临的巨大挑战是如何在吸引新的合作伙伴的同时，保障创始成员国的利益。金砖国家运作机制是一个吸引合作伙伴的有利因素，参与国可以独立并自由地参与到有利的倡议中去，并在不同的主题领域加强与金砖国家成员国之间的关系。

　　切实推动多边主义

　　利萨沃利克认为，多边主义最重要的属性就是包容性，以及让全球每个南方国家都能拥有融入世界经济的平台。多边主义的一个重要元素是区域合作，全球南方国家将推动区域一体化安排与其发展机构相结合，创造一个全新的全球治理平台。这将在全球层面支持多边主义的发展，并将扩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贸组织等全球机构。

　　在利萨沃利克看来，真正的多边主义事关国际社会所有成员的机会平等，无论是像金砖国家这样的大经济体还是小经济体，“金砖+”为较小的经济体提供了发言权，并提高了它们为全球治理作出贡献的可能性。在过去几十年间，全球治理正日益成为大国的专属事业。“金砖+”框架使全球治理范式朝着开放包容的真正多边主义方向转变。

　　帕帕认为，当代多边主义往往涉及许多国家和复杂的谈判进程，金砖国家合作机制让一批关键国家为全球政策问题提出新的解决方案，并为提供全球公共产品贡献新的资源。例如，新开发银行通过系统利用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和类似平台，建立可持续发展伙伴关系，落实了《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切实推动了多边主义。

　　与此同时，帕帕表示，金砖国家致力于完善全球安全治理，支持国际法。同时，就目前来看，金砖国家成员国之间的信任还有待加强，一些成员国还未明确提出改善大国关系或促使大国关系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战略。此外，冲突管理将成为全球对此次金砖峰会的关注焦点。只有让外界相信金砖国家能够帮助解决重要的全球问题、保护人类生命，金砖国家才能成为全球治理的平台和积极力量。

　　为金砖国家深化合作注入新动能

　　达尔德冈认为，此次峰会将共同讨论金融和安全问题及其解决方案。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和全球通胀的背景下，经济复苏、卫生、食品和能源安全等议题将成为讨论热点。今年峰会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向国际社会展示金砖国家的群体力量和韧性，以及金砖国家如何在重大政治经济社会变革中平衡各方利益。

　　对于此次金砖峰会，帕帕认为，中国可借金砖国家这一平台向世界展示，中国将为开展富有成效、高瞻远瞩的安全合作开辟新途径。此次会晤将明确金砖国家未来发展方向，也将明确中国的全球治理愿景。

　　利萨沃利克期待，金砖国家能够帮助解决目前南方国家和整个世界经济面临的关键问题。例如，协调当前和未来的大流行病应对措施、扩大新开发银行的作用和成员、在建立金砖国家共同支付体系方面取得进展，并采取措施促进金砖国家本国货币的贸易结算使用等。“当前，世界经济正处在一个关键时期，金砖国家完全有能力成为推动世界秩序朝着更加平衡、公正方向发展的重要力量。”利萨沃利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