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城市标牌设置采用“一刀切”，排斥多样化，会使城市逐渐丧失生命与灵魂。如何回归城市本真的性格与特点，还其真实的样貌与灵性，是我们在城市标牌设置中需要全面思考的问题。

　　整体蕴含灵动 个性凸显张力 

　　城市是大型人类聚集地，是由住房、交通、商品生产、卫生、公用事业、土地使用等构成的空间综合体。城市的井然有序，离不开标牌的导引作用。形形色色的标牌通过指示、提示、警示等来规范人们的行为。这些标牌构成了符号景观。符号景观是城市的核心构件，是人们生活的“第三只眼”，是与世界对话的窗口。它无处不在，有人就有它，甚至人迹罕至之处也能见到它的身影。它宛如五颜六色、精彩纷呈、装帧各异、自动翻开的书籍，供城市人群欣赏与阅读。

　　城市是由商娱区、办公区、工业区、住宅区等功能单元组成的空间共同体，功能单元之间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其物质形态的规划，不仅要追求与自身单元“垂直”方向的匹配，形成空间形态特色，也应考虑“水平”方向功能单元间的相互影响，与周边区域在功能组织、产业布局、空间格局、基础设施、环境保护等方面协调。空间协同能够串联成一个连续的景观，给人以连贯的秩序感、节奏感与韵律感。

　　标牌作为某个功能单元物质形态的重要构成要素，其种类、疏密、位置、风格、尺寸、造型、色彩等，应与所属功能单元的其他物质形态要素同步、协调，构成一条逻辑清晰、结构明确的主线，也应与周围功能单元的社会生活线索保持高度的一致性、协调性，组成一个互相联系、布局合理的有机整体。城市标牌种类的多少受到不同功能单元的制约，设置密度显示不同功能空间单元的相对强弱关系，与各区生产、生活的活跃程度相符，与人流量大小一致，能够保障居民出行、生活、生产、休闲等日常需求。标牌的置放，需要考虑所处功能单元与附近单元的基础设施、区域环境等，摆放应规范、整齐、有序，不妨碍人们的生产、生活。标牌风格不仅要体现各区特色，也要符合城市发展的整体定位，文化古城多用古朴、典雅的标牌，现代化城市选用时尚、大气的标牌。标牌的尺寸、造型、色彩、材质等契合所在空间环境，与建筑物风貌相适应，匹配建筑物的形态特征，与不同功能空间的历史文化和人文特色相呼应，增强与绿化空间的联系，使整条街道或整个区域形成视觉上的和谐。标牌的外观与市容环境和城市景观相协调，干净、整洁、美观，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整个城市标牌布局呈现空间的秩序与节奏，统一之中不乏多样，给人以美的享受与遐想，使城市空间的生命气息得以渗透和延续。

　　城市是空间共同体的同时，也是多中心、多重点、多层次、张弛有度、丰富多变的空间序列。不同功能的空间单元具有不同的区位特征，从而影响标牌的呈现方式，其风格、色彩、材质、置放方式等各具特色。不同功能单元的标牌使用色彩不同，商娱区段为烘托热闹的气氛，以活泼多变的造型、艳丽的色彩为主；办公空间为构建素雅、安静的工作环境，以整洁、淡雅的色调为主；工业区域讲究还原工业味道，以简约、大方、优雅、庄严的色调为主；住宅空间注重舒适与实用，以整洁、经济、美观的色调搭配为主；特色街区注重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融合，充分利用大自然绚丽多彩的颜色。不同空间定位的标牌材质也不同。历史文化街区使用传统木制标牌，彰显浓厚的传统文化气息；现代商业街区使用金属标牌，凸显现代化的时尚；异国风情街区选用与建筑风格相匹配的材质，尽显异域情调，让人仿佛身临其境。不同功能、不同设置主体的标牌制作规范及置放方式也不尽相同。官方标牌遵循一套专门的体系，有统一要求，摆放井然有序；非官方标牌，尤其是商业标牌相对灵活，设计独特，个性凸显。千姿百态的城市标牌各显特色，好不热闹，尽显城市的张力与生气。

　　符号各有其用 组合尽显其意 

　　城市任一功能区均是一个小的社会空间，是人们活动的场所，少不了指示、提示、限制、禁止、呼吁号召、广告等符号景观的服务。指示性符号景观为公众指明道路、方向、处所等，向公众传达必要、有用的信息。提示性符号景观向公众提醒一个事实或现象，帮助公众了解周围环境或提醒公众注意其所在场合的特定情况与特点，以防意外事情的发生。限制性符号景观对公众的行为进行约束和限制，要求相关公众遵守该规定。禁止性符号景观警示相关公众必须进行或不得进行某种行为，所警示内容严肃不可冒犯，若有违反，势必造成一定后果。宣传号召性符号景观以陈述、感叹语气针砭时弊，提倡和推广某种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希望、要求、号召或提醒公众注意自己的行为或作出某种行为，对公众起宣传、激励和号召作用。广告性符号景观向受众介绍、宣传商品或展示服务内容与特色，以吸引受众消费。不同功能的符号景观又由文字、图形、色彩等单个或彼此组合构成，其组构形式有异，或以文字为主，或以图形为主，或图文兼用，其中色彩是常用构件。符号景观色彩的配置，既要遵循城市主流色彩，与周围环境相得益彰，同时又要凸显个性，在严整中不失活泼。

　　符号景观的构成元素——文字、图形、色彩等符号，是人类表达思想与情感的主要手段，是符号景观的生命之魂。每一个符号均携带不同意义，文字可更直接、准确、清晰地传递信息，较其他符号更具“透义性”，但对受众知识水平有要求，不够醒目。较之文字，图形则相对模糊、多义，但它跨越民族与地域障碍，能被大多数人认知，直观易懂、便于记忆。色彩是视觉感受中最活跃、最具有冲击力的元素，能够直接影响人们的情绪，左右人们的喜怒哀乐，也是符号景观中最稳定、最持久的记忆识别元素。色彩常作为一种辅助元素与文字、图形组合构建文本意义：与文字组合，帮助受众理解信息，减少不读、漏读情况，烘托空间气氛，传达不同情绪；与图形组合，增强其感染力与表现力，强化受众记忆，提升趣味性；三者共用，取长补短，提高视觉效果，凸显主题与风格。

　　不同符号各有其供用特征，依不同功能、不同场景，单用准确传义，合用共建意义，确保城市空间对话顺畅，可以展现出一个开放、包容、鲜活的城市空间。正如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的三元空间理论所示，文化是无形的，而有形的空间是无形的文化在时空概念中的投影。景观制作者赋予空间怎样的性格与特点，就会呈现出相应的样貌与灵性。不过，城市符号景观不是信手拈来、任意指代的语言符号，也不是符号的数量累积与任意堆砌，更不是简单将“所指”和“能指”匹配对应。城市符号景观应以多样统一的外在形式（即形美）与不同符号意义（即意美）的恰当组合，实现语言与精神的共生。正如鲁迅所说，“形美以感目，意美以感心”。二者高度融合，方能使城市符号景观充溢鲜活的生命气息。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中俄符号景观‘译+制’双重机理融会研究”（22BYY195）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翻译学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