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朝建立后，政治稳定、经济发展，海外诸国、周边各族与唐朝往来频繁，“万邦述职，无隔华夷”，朝贡不绝。这一时期的东北古民族中，扶余族即濊貊族因高丽政权的灭亡而逐渐消失，东部的靺鞨和西部以契丹、库莫奚、室韦为代表的东胡族系成为东北地区的主要族群。
唐朝在东北地区设置羁縻府州管理内属的靺鞨、契丹、库莫奚、突厥、新罗等族，“突厥之别部及奚、契丹、靺鞨、降胡、高丽隶河北者，为府十四、州四十六”。唐前期承隋制，设置羁縻府州，置松漠、饶乐都督府，对契丹、奚人进行统辖，以营州都督府总领。唐玄宗时，设忽汗州都督府、黑水都督府对渤海政权地区和黑水靺鞨地区进行管理，归属幽州节度使统辖。此后，随着安禄山的任职，对东北地区羁縻州县的管辖不断发生变化。开元二十八年（740），安禄山任平卢兵马使，此时置于营州的平卢军节度使兼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处置使。天宝元年（742），安禄山任平卢军节度使，幽州节度使改称范阳节度使，二者互不统属。天宝三年，安禄山接任范阳节度使、河北采访、平卢军等使如故，对东北羁縻府州的管辖权则再次归一。安史之乱后，幽州都督府掌管东北的羁縻府州。
随着突厥的盛衰、渤海国势力的发展以及安史之乱后唐朝对蕃地控制逐步减弱，唐代东北内属各族的朝贡活动有一定变化。隋时，靺鞨各部、契丹诸部受突厥役属，奚、室韦等族的朝贡活动也受其影响。唐高祖武德二年（619）、三年，高丽、突厥分别朝贡后，各族开始向唐朝朝贡。隋代靺鞨分为粟末、伯咄、安车骨、拂涅、号室、黑水和白山七部，“靺鞨酋长……并遣使贡方物”，向隋朝贡。武德二年，隋时内附的粟末靺鞨首领突地稽遣使朝贡。贞观四年（630），唐朝灭东突厥。贞观五年，室韦、倭、黑水靺鞨并遣使朝贡。唐前期靺鞨多以部落形式朝贡，黑水、拂涅、铁利、越喜、虞娄等部频繁遣使，时时通中国，并入渤海国以后，不再单独朝贡。其中，拂涅、铁利部最晚一次朝贡在唐玄宗天宝末年，越喜、虞娄部最晚一次朝贡在贞元十八年（802），黑水部最晚一次朝贡在元和十一年（816）三月。
渤海建国后朝唐一百三十多次，主要集中在唐玄宗、唐代宗、唐宪宗、唐文宗时期，对应的是其武王大武艺、文王大钦茂、僖王大言义、宣王大任秀统治下稳定和发展时期。会昌六年（846）以后，渤海除告哀及为新王册封外，朝唐活动停滞，交聘重心转向日本。武德二年后，契丹、奚人均遣使朝唐。贞观三年，脱离了突厥内附于唐的契丹此后有常贡。从贞观三年至贞观十七年，奚人朝贡四次。贞观二十二年，契丹、奚人叛唐。开元二年，契丹、奚重新归附唐朝，恢复朝贡，每年遣使朝贡，甚至一年朝贡三四次。安史之乱后，契丹、奚两蕃在唐代宗朝恢复朝贡，但直至唐宪宗时期，一直或朝或寇。此后，两蕃虽进行了约四十年的朝贡，但在唐文宗末期外附于回鹘。会昌二年，都督府撤销。在此之后，奚仅在唐懿宗时期有过一次朝贡。契丹在唐懿宗咸通末年遣使朝贡。唐代室韦有二十余个部落，分布较广，最西与突厥、回纥接界，朝贡活动受其影响较大。武德中期，已有室韦献方物的记载。贞观三年，其遣使贡丰貂，自此朝贡不绝。室韦的朝贡活动集中于唐玄宗至唐代宗、唐文宗至唐武宗时期。其中，贞元四年，室韦与奚出兵振武，劫掠而去，后于咸通年间（860—874）与奚同遣使至长安。唐朝中后期室韦与奚的共同行动，与契丹崛起后劫掠、役属室韦、奚有关。
奚、契丹、室韦位于东北地区的西部，分别距离长安四千余里、五千三百里、七千里。契丹西接奚、南至营州、北至室韦、东连渤海国，多与奚共同遣使朝贺。黑水靺鞨距长安六千里，渤海距营州两千里，与室韦往往同时朝贡。各族朝贡路线，据《新唐书·地理七下》：“其入四夷之路与关戍走集最要者七：一曰营州入安东道，二曰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应先至营州、幽州而后至长安。渤海国后期的朝贡道，由渤海王城至显州再至神州，而后由海路至登州，最终至长安。陆路线路大体处于长城沿线，海路可进行大规模贸易。各族通过朝见、贺正、谢恩、告哀、献方物等形式的朝贡活动，与唐朝中央政府保持频繁的交往。各族遣使所贡方物以马、海豹皮、貂鼠皮、鹰、鹘等东北地区物产为主，另有药材、香料、金银、佛像等特殊贡物。大历十二年（777），渤海献759年日本所赠舞女十一人。唐朝则多授官赐金帛，经贸往来密切。
唐朝中央政府主管民族事务的机构为鸿胪寺，对于诸蕃朝贡事务有相应的规定。首先，唐肃宗后限制贡使人数，“诸蕃朝贺进贡使有下从，留其半于境”。安史之乱后，契丹、奚二蕃“每岁朝贺，常各遣数百人至幽州，则选其酋渠三五十人赴阙，引见于麟德殿，锡以金帛遣还，余皆驻而馆之”。觐见的人员，限定于部族首领，随从人员留在边地，且比例大大降低。其次，对朝贡使臣除了给予官爵的封赐之外，其使应给料，即往返路费由唐政府承担，其中，靺鞨以七千里给其粮料。再次，所献之物估价酬答，还蕃赐物。最后，使臣在京需将本国山川、风土，为图以奏。朝见者给廪食，生病遣医给药，去世则给以所需。开元元年，唐朝政府许靺鞨使者就市交易，入寺礼拜。
由于羁縻府州的设置，唐代东北内属各族的朝贡向着规范化和制度化发展，唐朝政府对朝贡人数、所贡物品、朝贡路线、使臣接待安置等都有相关规定。各族的朝贡活动除政治因素外，其内在动力是朝贡贸易。朝贡活动中折射出的各族之间、东北地区与日本的交流与交往，应在朝贡体制的探讨之余给予足够的重视。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俄罗斯靺鞨—渤海考古资料整理、译介与研究”（18VGB001）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