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生活中准确识别其他人的表情具有重要的生存意义。在识别表情的过程中,个体常常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以往的情绪识别研究大多关注个体内部特征(如表情发出者的面部表情和躯体姿势等)和一般背景信息对情绪识别的影响,很少有研究将个体放到社会互动的情景中来探究观察者对其的情绪识别,然而这是一种需要情绪识别的常见情景。最近,越来越多研究开始关注观察者如何从第三人称视角加工社会互动的问题。本文对第三人称视角观察社会互动时情绪识别背景效应的相关研究进行简要介绍。
大量研究表明,背景(例如躯体姿势、场景或语音)的情绪信息可以影响面部表情识别。具体来说,当背景的情绪信息与面部表情一致时,个体识别面部表情更快且更准确,当背景的情绪信息与面部表情不一致时,个体识别面部表情的速度和准确率都会降低。这种现象被称为情绪识别的背景效应。以往研究大多关注带有情绪信息的自然场景、躯体背景和声音背景等对观察者识别面部表情的影响。而在社会互动的情景中,在场他人除了表达情绪信息外,还可以向观察者传递他/她的情绪指向性信息。这种指向性信息是通过社会性注意线索表现出来的,包括眼睛注视、头部朝向和躯体朝向均能传递社会性注意信息。社会性注意也是构成社会互动的关键因素。以往关于第三人称视角观察社会互动的研究,均通过操纵社会性注意的方向,来分离社会互动情景(面对面)和非社会互动情景(背靠背)。因此,探究社会互动情景中情绪识别的背景效应,需要考虑在场他人的社会性注意的影响。
以往研究发现,背景人物的表情及其注视方向交互影响观察者对目标的情绪判断。比如,贝里斯(Andrew P. Bayliss)等人发现,在观察者对某一物体做喜爱度判断时,若在场他人的眼睛也注视该物体,那么观察者的判断会受到他/她的面部表情影响,但是当在场他人的眼睛注视相反方向时,观察者的判断则不会受到他/她的面部表情影响。这说明,观察者认为,当在场他人注视物体时,那么考虑他/她的面部表情将有助于观察者作出判断,因为他/她的注视方向代表了他/她的兴趣焦点,而他/她的面部表情则是对该物体的反应。当研究者将目标物体换成人物面孔时,发现了类似的现象。正如穆门萨勒(Christian Mumenthaler)和桑德尔(David Sander)的研究所显示的,在场他人的面部表情对观察者识别目标人物面部表情的影响,除了表现出一般的背景效应外,还受到在场他人注视方向的影响。也就是说,与在场他人注视指向目标人物所在位置的反方向相比,当在场他人注视指向目标人物时,其面孔所表达的情绪信息对观察者识别目标人物表情的影响增强,且主要表现为促进作用。后来,格雷(Katie L. H. Gray)等人和艾布拉姆森(Lior Abramson)等人以面对面或背靠背的方式呈现两张面孔或躯体,直接对比社会互动情景和非社会互动情景中在场他人情绪对观察者识别目标人物表情的影响,同样发现人物面孔和躯体的朝向不同,作为背景的在场他人所表达的情绪信息对观察者识别目标人物的表情的影响不同。并且,这种由背景人物的表情及其社会性注意方向共同产生的影响,很可能是自动发生的。
综上所述,社会互动情景中情绪识别的背景效应不同于一般的情绪性背景效应,除了背景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信息外,这种情景中的背景效应还受到背景的社会性注意线索的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主要起到促进观察者识别目标人物表情的作用。
研究者认为,社会互动中的背景信息可能通过两种方式影响观察者对目标人物的情绪识别,即一般的背景效应和社会评价过程。社会互动中情绪识别的背景效应表现出了与一般的背景效应类似的影响。对于这一原因的解释,研究者认为,除了观察者在知觉上整合了背景人物所表达的情绪信息外,情绪传染也可以解释这种现象。哈特菲尔德(Elaine Hatfield)等人认为,情绪传染通过两个阶段的自动加工影响个体的情绪体验,即观察者会自动模仿他人的面部表情,而对面部表情的模仿反馈到大脑中使之形成相应的情绪体验。观察者对目标人物的情绪识别可能受到由情绪传染形成的情绪体验的影响。另外,社会互动中的情绪识别还表现出与一般的背景效应不同之处,即受到背景人物社会性注意的影响。研究者认为,背景人物的社会性注意指向目标人物暗示了背景人物表情与目标人物的联系,从而使观察者更倾向于采纳背景人物所表现出来的信息以帮助自己判断目标人物的表情,这可能包含一个具有推断性的过程,即社会评价过程。
社会评价的观点来源于情绪的评价理论(appraisal theories of emotions)。该理论认为,情绪由对事件和情景的主观评价引起。2001年,曼斯特德(Antony S. R. Manstead)和费舍尔(Agneta H. Fischer)将社会维度引入情绪的评价理论中,提出情绪的社会评价理论:除了对事件本身的评价外,情绪情景中其他一人或多人的行为、思想和感受也得到评价。这种评价过程增强了背景信息对观察者做出情绪判断的影响。当互动双方的情绪具有功能关系(例如,一个人表达愤怒,另一个人表达恐惧)时,这种推断过程表现得更为明显。比如,穆门萨勒和桑德尔的研究发现,在社会评价的条件(背景人物注视目标人物)中,两个人物间的情绪具有功能关系时可以有效消除模糊表情(如恐惧)的歧义。另外,艾布拉姆森等人的研究也发现,当两人以面对面(代表社会互动)的形式呈现时,表达愤怒的背景人物促进观察者对恐惧目标人物的情绪识别。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表明,在社会互动情景中,观察者对目标人物的情绪识别受到在场他人表情的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不同于一般情绪性背景的影响,可能还包含一个更具推断性的过程。但目前的研究大多只描述了这种现象,未来研究可以对其中发生的过程进行更加细致的探索,了解在社会互动情景中影响情绪识别各种因素的准确机制。比如,以往研究发现,观察者以整体性构形的方式加工社会互动刺激,那么社会互动形式本身对观察者识别其中个体情绪是否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与由背景人物的表情及其社会性注意线索共同产生的影响有什么区别;根据以往的行为学研究推测,社会评价的发生可能非常迅速,那么这种加工到底有多快,以及其在情绪加工的时间进程上表现如何;我们如何分离背景效应的影响和社会评价过程;社会评价过程仍然是个“黑箱”,我们如何更为直观地探究这一过程等。这些问题均需进一步研究。
(本文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躯体情绪动作与非情绪动作在早期自动化加工中的分离”(31960181)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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