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军事翻译和国防语言能力建设
2020年05月28日 12:16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年5月28日第1935期 作者：梁晓波 刘明 肖蓉
国防语言能力是一个国家在和平与战争时期出于维护国家安全、地区稳定与世界和平之目的，服务于国防和军队建设需要，特别是服务于和平时期广泛的跨国跨境跨语言跨文化的非战争军事行动、战时针对来犯之敌开展军事斗争以及危机时刻采取跨国跨境跨语言跨文化的撤离、护送、维稳、救护、支援和营救等人道主义联合军事行动的总体语言能力。国防语言能力在具体技能层面表现为听说读写译等单项能力和各项能力的复杂结合与运用。其中，军事翻译能力往往被看作一种专业性和高水平的高层次能力，因而其在国防语言能力建设中具有决定性作用。
一项综合性语言能力建设工程
国防语言能力建设是一项综合性工程，涉及诸多方面的工作和要素。从总体生态结构来看，它应包括总体的领导机构与领导能力、政策制定与规划能力、人员队伍建设与运用能力、语种储备与调用能力、语言资源建设与技术能力、语言综合能力配置与实际应用能力、语言管理与调控能力等诸多方面的能力。从军事行动涉及语言的需求来说，国防语言能力应包括语言信息情报监控与分析能力、涉外军事行动综合语言保障和运用能力、军事合作项目语言保障和运用能力、军事文化交流语言保障与沟通能力、军队综合信息对外报道发布与应对能力、心理战部队舆论战心理战法律战语言运用能力等。
在语言的具体应用技能层面，还可以将国防语言能力细分为军事外语听力能力、军事外语阅读能力、军事外语口语能力、军事外语写作能力和军事外语翻译能力。前两项能力是一种单项输入能力，取决于参与者的基本词汇量和语法知识以及语用、文化知识和逻辑推理能力。第三项能力是一种通用外语与军事领域结合的口语表达能力，是在具体军事语境下，通过语言、身势语、表情和手势以及环境条件，解决现场交流问题的能力。尽管它是个输入和产出结合的能力，但是由于可以通过现场语境的多因素支持，因而军事口语有时候对于哪怕只掌握非常简单的日常词汇、军事词汇和口语技能的人也能得以开展。所以，军事口语可以被任何一名普通军事人员掌握，尽管效果可能不尽相同。军事写作是另一种集输入和产出的复合能力。一般来说，军事背景下直接运用外语来写作的场合相对较少，最为多见的是多国联合作战场景以及军事对外交流与传播部门。军事写作能力对语言的综合水平要求较高，而且能够熟练掌握的人员也较少，因而是一种专业水平极高的能力。
凸显军事翻译能力龙头带动作用
能够拥有足够的人员和技术开展高水平的军事翻译，已成为当前世界主要国家国防语言能力建设的龙头项目。由此看来，军事翻译能力在国防语言能力体系中地位特殊。
1.涉外军事行动的推进者和护航人，应对全层级需求。一般来说，无论是单独一方的涉外军事行动还是两国乃至多国的军事联合行动，乃至联合国框架下的国际性军事行动，或是两国或多国的军事交往与合作，哪怕是一般性的军事文化交流或者例行会晤，对于参加的所有人员来说，经过一定的语言培训，都可以完成一定形式、一定层面的交流与沟通。但如果是高级别的多国联合军事行动会议，两国或者多国作战军事行动或者人道主义救援等行动会议，现场没有专职军事翻译，这样的活动还是非常冒险的。特别是当双方有高级别的领导或军官参加时，就更应考虑配备高水平的翻译。在这类行动中，军事翻译既是行动中的重要桥梁或黏合剂，还是行动的推进者和护航人。由于有些行动需要大量分析任务中的外文信息、生成情报、发现敌情、燃动决策、促成行动，军事翻译可以保证他们各自行动沿着双方既定或者现场修改的轨道执行。
2. 涉外军事行动的指南针、航标灯，贯穿行动全过程。军队执行跨国跨语言跨文化的两国或者多国模拟演练性的联合军事行动，往往涉及筹划商量、准备与实施、总结与结束、后续复盘与评估等阶段。如果是一场实战性的两国或者多国军事行动，更会包括战前情报收集、形势分析、行动推演、形成决心、任务下达、战斗执行、事后评估、信息发布等。在此过程中会涉及各方无数的信息共享、信息联络、信息交互、信息商讨、信息一致和信息求证。除了电子信号的帮助外，另一方面就是文本信息的传递。由于语言不通，因此行动会带来巨量的语言翻译任务。当只有两国参与时，每一个指令和信息都需要运行在两种文字的版本中。如果双方语言平常交互少，很可能还要借助第三方语言，这使得现场的翻译工作量倍增，军事行动的成本和风险也大大增加而效率大大降低。如果是多国军队一起参与同一场军事行动，所有方一般都会得到一个通用语的版本信息，同时又要将文本翻译成本国语言的版本形式。从开始到结束，每一个环节的翻译都会影响军事行动的成效，甚至战斗或者战争的胜败。高水平军事翻译的全程参与，可以充当两国或者多国联合军事行动或者单方涉外军事行动中的高级参谋，因而也是军事行动的指南针、航标灯。
3. 涉外军事行动的润滑剂和磨刀石，促进战斗力精准释放。涉外军事行动不同于普通单方面的国内军事行动，往往需要与外国人、外国环境、外国军情社情民情政情和文化打交道，特别是涉及双方和多方的现场联合军事行动。由于需要参与各方共同行动、协同行动、共享行动、相向行动，一方面要保持紧密沟通；另一方面，由于人员混编，每一单次行动的通知、传达、学习和通晓乃至执行和评估，首先就是一场涉及全员的语言行动，而且是双语或者多语种的语言行动。行动的每一个动作和程序、每一个衔接与进展，都需要双方语言的准确翻译来保证。同时，还要通过翻译的语言调动双方的心理、情绪和精神面貌，更要通过翻译来讲解双方共同遵守的职业约定、价值约定、纪律约定、道德约定和伦理约定，甚至包括精神追求，比如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的约定。严谨的涉外军事行动，应该成立一支强大的翻译队伍。如果是联合军事行动，更需要一个双边或者多边的翻译官联络机制与行动组，确保双方对一系列任务和动作的正确定义和理解，这样就能够保证大家协调一致地采取行动。在联合演习中，两国或多国混编行动人员由于有过事先足够的讲解和演练，往往能够达到较好的效果，这与联合演习中军事翻译的强力保障紧密相关。而涉外的实战行动，不管是单方的独立行动还是两国或者多国的军事行动，往往由于执行任务的具体情况瞬息万变，并非能够像联合军演那样一切都按照事先设计的脚本推进，再加上战地各国人员语言不通，因而往往难以轻松合作共同完成任务。此时拥有高水平翻译的军队，能够快速了解敌情、掌握社情民情政情以及文化情况等事项，从而增强部队的生存能力和生命力，更增强了部队的战斗力和决胜力。可见，军事翻译能力又可以被看作军队开展涉外军事行动的润滑剂，也是部队战斗力精准释放的磨刀石。
国防语言能力建设的硬核展现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直接用军事外语写作的需求相对较少，毕竟联合军事行动以及对外军事交流和传播的重点不在产生军事外语文本，而是原生态的本族语文本。因此，高水平的军事外语写作能力在一支军队中只需要少量人员掌握就可以了。由此可见，以上最后一项技能——军事翻译能力则成为这五项能力中最值得重视的能力：它既建立在多样化的书面和口头的输入基础上，也建立在自身语言能力的处理分析和最终产出上，更建立在通用语言、军事语言和百科知识的基础之上。一次成功的军事翻译活动，既要涉及听说读写等基础能力，也要涉及复杂而高级的输入和产出，更涉及现场多种因素的掌控和运用，是词汇知识、语法知识、语义知识、语用知识、文化知识要求最为复合复杂的活动，也是综合语言知识、语境知识、军事知识、百科知识、翻译知识的复杂综合运用。同时，再加上现场军事信息专业性、语境信息和氛围瞬息变化，时间要求和信息量要求永远成反比，准确性简明性真实性专业性跨领域性超出想象等特殊因素，因此，军事翻译能力被看作以上主要能力中最为复杂且难度系数最高的能力。实际上，军事翻译能力也是军队中最为多见、最为频繁、最为看重的涉外语言能力，其能力素质的专业性高水准性养成性难度也最大。因而，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军事翻译能力成为国防语言能力中的硬实力展现。
当前，军事翻译能力已经成为衡量大国军事行动执行能力、军事科技实力、军事外交能力、军事文化传播能力和军事情报能力的试金石。同时也成为世界一流军队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世界大国军队战斗力的硬实力。世界大国军队都注重加强军队人员的一般外语能力建设，使得全体人员在外语上具备一定的基础水平，在完成跨国跨语言跨文化的军事行动中，能够独立完成最低水平的外语交流。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注重加强军事翻译能力建设，为军队的涉外联合军事行动培养和储备高水平专业翻译人才。同时，部分国家还强化机器翻译、自动翻译软件或者硬件的开发，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和飞速发展，使得机器翻译或者自动翻译成为军队国防语言能力建设的新宠儿。
（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文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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