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类活动对地球影响的加深，人类成为影响地球系统最主要的驱动因素，一些科学家认为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地质年代——人类世。人类世是一个由人类占主导地位的时期，且容易发生突如其来的、影响深远的变化。人类世对全球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解决人类世的问题，需要创建并实施具有创新特征的治理机制，以应对人类世复合系统治理的挑战。美国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荣休教授奥兰·扬（Oran Young）的新作《复合系统：人类世的全球治理》（Governing Complex Systems: Social Capital for the Anthropocene）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创作的，本书集奥兰·扬对全球治理研究三十多年的学术积累，体现了他对复合系统治理深入的理性思考。

　　本书首先对人类世时代及其对全球治理的挑战进行了阐释，人类的行为正将地球系统的许多元素推向新的状态，非线性和剧烈的变化越来越容易发生。人类世时代的全球治理面对全球规模的复合系统，这一系统的各要素具有紧密的相互关联性、增长方式的非线性、变化的不可逆性，以及各种“意外”的突发性等特征，这都会导致地球系统“意外”频繁发生。传统的治理理念和治理工具无法有效应对人类世时代复合系统的治理。“需要创建一个反应灵敏，能够快速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同时又不丧失有效引导人类与环境互动能力的治理体系”。这对国际社会的治理能力与国际合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应对人类世的挑战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国际社会的通力合作，“我们不可能零敲碎打地去解决问题”。

　　接下来的章节共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源自现代研究的持久性见解”“人类世的挑战”“治理的新思路”。在第一部分中，奥兰·扬以其过去三十多年研究环境治理的经验积累和理论总结作为起点，对环境治理机制及其相关问题进行了系统的学术梳理。首先对“治理”“制度”“机制”等核心概念进行了界定，并提出了具有一般性的理论框架。作者详细阐释了对环境治理的总体观察，并从环境治理的研究出发，对全球治理提出了一般性的理论解释。作者认为，评估环境治理机制有效性的一些传统标准并不适合人类世时代。在国际事务的治理能力方面，人类世时代需要“重视在生物物理系统和社会经济系统中预测变化的能力，采取措施避免临界点的能力，以及快速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的能力”。因此，国际社会应该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风险应对的预判能力建设中，也要避免因为需要一致同意的程序而产生的决策拖沓和行动瘫痪的状态。

　　在“人类世的挑战”这一部分中，作者首先列举了治理复合系统过程中出现的挑战，并力图寻找优于以往经验中的治理需求。作者以生物物理系统类比我们所处的社会经济系统，认为存在临界点以及推动系统跨越的关键变化门槛和触发机制，同生物物理系统机制相似，都将导致一些非线性变化，从而影响复合系统的运行模式。而如何面对系统转型式变革带来的挑战是一个深刻的问题，作者认为人类对相关系统脆弱性的评估能力有限，很难预测触发时间的发生及其发生的强度。比如，我们无法评估地球气候系统的脆弱性，因此我们需要全球治理下的协同合作，通过对系统变化的进程进行监测和评估，并培养快速反应的能力，以便在应对系统变革时将风险降至最低。作者还提出了“治理复合社会生态系统需要创新”这一论点，非线性渐进的复合系统对人类世的治理提出了新的思路和需求，在此基础上为保证可持续性的治理，我们需要提供更多的创新治理战略。作者梳理了以往治理中得出的经验和教训，以便找到实现可持续目标的治理方法。

　　第三部分是“治理的新思路”，主要探索应对人类世复合系统治理的创新方法。作者首先提出“目标设定”是所有治理战略的核心内容，设定特定的目标首先需要有在国际议程中确定优先事项的能力，在众多需要应对的问题中甄选出有限数目的集中关注点，并在分配稀缺资源时优先考虑这些需要特别关注的问题。另外，“目标设定”需要设计明确的指标，从而根据指标追踪治理取得的进展。“目标设定”作为治理策略的基本前提与制定规则的前提不同，其规则相对而言比较呆板，在应对人类世时代具有高度不确定问题的治理方面，显得更加僵化。而目标设定表达的是一种对未来的愿景与意愿，包括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实现目标的进程中可以采取较为灵活的措施。当然，“目标设定”也具有一系列缺陷。因此，探讨“目标设定”发挥有效性的机制和影响因素是很必要的，可以为在人类世这种特殊情境中进行目标设定打下基础。作者运用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2000—2015）和“可持续发展目标”（2016—2030）这两个范例，讨论了“目标设定”这一策略在实践中的运作模式。作者还提出了“国际环境伦理体系”，即“有原则的治理”，主要考察治理系统在运行过程中各类规范性原则和伦理价值系统的作用，以及在此作用下产生的善治理念。作者聚焦国际社会层面运作的善治与治理有效性之间的关系，以环境领域的国际治理作为例子进行观察，研究善治对治理带来的贡献。

　　在结论部分，作者对于如何进一步提升全球治理所需要的社会资本进行了分析，并从三个方面进行了阐释。首先是侧重于科研方面的机会，确定了科学界成员有前景的研究方向。其次是在政策和决策领域方面，针对当前阻碍应对人类世问题的缺陷进行了探究，并强调了可以增强社会资本和加强我们未来更有效地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的新方向。最后聚焦科学与政策的相互关联，探究科学和政策如何进行互动及其有机互动的模式。

　　本书是一本对人类世时代复合系统治理进行深入思考的理论著作，行文中既旁征博引大量文章和理论著作，又辅以现实案例做支撑，分析过程严谨且逻辑性强，是一本理解全球治理的创新佳作，研究全球治理的学者都会从这本书中受到启发。在书中，奥兰·扬提出了应对人类世时代复合系统治理的新思路。尽管有效应对人类世时代的复合系统所带来的挑战也是一项系统工程，但本书给全球治理研究的学者提出了新的思考空间，那就是在应对人类世时代的复合系统挑战时，我们需要更新传统的全球治理理论和全球治理工具。

　　（作者单位：中国海洋大学国际事务与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