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4日，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宣布，由于特朗普涉嫌“通乌门”事件，众议院将启动正式的弹劾调查。特朗普成为美国历史上第四位被启动弹劾程序的总统。

　　根据1787年宪法规定，美国总统弹劾制度的主要内容包含：第一，弹劾案的权力只能由国会行使。其中，众议院行使提出弹劾总统的权力，参议院行使审议弹劾总统案的权力。第二，弹劾总统的标准是：叛国、贿赂或者其他重罪和轻罪。第三，弹劾程序和被弹劾总统的法律处置。主要有：众议院要成功发起弹劾，需要“简单多数”超过1/2票数；在参议院进行总统弹劾案审理时，由最高法院首席法官担任主席；若定为“有罪”必须获得出席参议员的2/3票数，判决也仅限于免职和剥夺以后担任公职等权利。

　　1868年2月，对时任总统安德鲁·约翰逊的弹劾因一票之差没有达到宪法规定的参议院2/3 多数赞成而被否决；1974年尼克松因“水门事件”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因面临弹劾而辞职下台的总统；1999年克林顿因“拉链门”事件被启动弹劾，最终，弹劾案被参议院否决。

　　如果说1868年约翰逊的胜利明确了“国会不能因为不同意总统的政策而弹劾总统”这一原则的话，那么1999年克林顿的胜利则明确了“国会不能因为在政治上或个人行为上不喜欢总统而弹劾总统”的原则。美国选民在弹劾总统的问题上持审慎与保守态度。美国公众对弹劾总统这一议题，持“有罪不弹劾”的温和态度，亦可说形成一种惯例。

　　特朗普独特的竞选、执政方式使他和其他总统区分度非常明显。特朗普深受美国实用主义政治哲学的影响，外交政策呈现“退出”“逞强”和“单边”特点。因此，专家和学者不是把特朗普看作“一位总统”，而是把他归为“一类总统”，其他总统归为“另一类”。从特朗普的外交“退群”政策到国内的宣布“国家紧急状态”，其另类形象得到充分印证。

　　20世纪70年代“水门事件”的相关民调显示：超过50%被调查对象认为尼克松有罪，但是也有超过50%倾向于不应当弹劾尼克松；1998—1999年对克林顿的弹劾，半数受访者认为他“有罪”，但是70%的民众倾向于他不应被弹劾。在总统弹劾问题上，民众表现为“有罪不弹劾”相对保守态度。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选民在总统弹劾议题上表现出了大胆而分化的态度。从“有罪不弹劾”相对保守态度向“无罪也弹劾”积极有为态度转变。不管特朗普是否被弹劾，这无疑对他是不利的。

　　随着2020年美国总统选举迫近，启动对特朗普弹劾调查肯定将对选情产生影响。特朗普作为在职总统，于2019年6月宣布竞选连任，已成为共和党明年总统唯一的候选人；民主党现在则有拜登、桑德斯和伊丽莎白·沃伦3位候选人，其中前副总统拜登的支持率领先其他两位。按现在的情形看，明年大选或将为特朗普和拜登两位七旬老人之争。基于2020年总统选举考虑，拜登作为民主党的“领头羊”肯定会得到特朗普格外“照顾”。“通乌门”事件中特朗普有意无意地“大约8次”向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施压，以威胁扣留军事援助款为由，要乌克兰总统调查拜登父子有无不当行为，目的无非是打压拜登的竞选势头。

　　“通俄门”调查报告公布后民调显示：共和党支持率不降反升。这为特朗普充分放大并加以利用，狠狠羞辱民主党人。无独有偶，克林顿被启动弹劾后，资料也表明其支持率反而明显提升。“通乌门”事件曝光后，特朗普以遭“政治迫害”的形象示人，其竞选团队呼吁支持者形成合力，用提升捐款额度的方式“挫败”民主党的非难。这表明如果民主党人把握不好分寸，很可能殃及自身。

　　特朗普执政以来，政党政治的极化倾向在现实政治运作中尤为突出。2018年中期选举后，民主党开始控制众议院（235席，共435席），但参议院仍由共和党控制（53席，共100席）。因此即使在众议院启动弹劾，弹劾条款可能直接被参议院否决，成功弹劾特朗普的可能性不高。

　　但是，特朗普执政加深了共和党的内部争斗与分化。今年7月，共和党佛蒙特州州长斯考特公开指责特朗普不适合担任领袖；2012年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表示，特朗普的行为是“无耻和前所未有的、错误和骇人听闻的”。据美国《新闻周刊》报道，共和党前参议员杰夫·弗雷克预测：“如果是匿名投票，至少有35名共和党参议员投票支持弹劾特朗普。”大难当头之时，共和党阵营“反水”不断，对特朗普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因为政党政治的激烈竞争，美国社会分裂向极端化发展，造成了党派利益至上的态势。

　　总统的行政权力和议会的立法权力作为最重要的两项权力，制衡与较量贯穿于美国政治的始终。1868年弹劾约翰逊总统失败，参议院以具体弹劾案例确认了行政与总统权力分离的宪政体制。从历史视角看，总统权力逐渐扩张，议会权力逐渐式微。20世纪70年代尼克松执政时期，总统权力达到顶峰。而后逐渐下降，小布什时期由于“9·11事件”，总统权力回弹。特朗普当选总统后，从在美墨边界修“长城”、执行“退群”政策、宣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再到当前的弹劾调查，充斥着总统和议会权力之争。面对一意孤行的“另类总统”，启动弹劾程序也许是对日益膨胀的总统权力的有效遏制。

　　目前弹劾特朗普的民意基础并未形成，民众在弹劾总统的问题上还是相对保守的，民主党如果执意推进或将伤及自身。但是10月初民调显示：首次出现对总统弹劾支持率（46%）高于弹劾反对率（44.8%）。如果特朗普面对弹劾压力，开启“自毁模式”，将有可能大大增加弹劾几率。

　　（本文系河北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SD182021）成果）

　　（作者单位：保定学院政治文化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