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中国电影工业美学的三重逻辑
2022年07月06日 10:03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2年7月6日第2442期 作者:马文姬

  近年来,以《长津湖》《流浪地球》《夺冠》《战狼2》《攀登者》为代表的一大批国产大制作电影,相映生辉,在动作、科幻、动画、灾难、探险等几个最具科技含量、最具市场号召力的类型片的探索和创新中,取得了里程碑式的突破,共同缔造出一类颇具中国特色的新型大片形象,初步映射出构建中国电影工业美学的三重基本逻辑。

  奇观创造恪守真实美学

  当今影坛商业大片大都将视觉奇观作为电影生产的核心美学要素,而其中那些被称为重工业电影的作品更是高度依赖基于高科技渊薮的奇观造型。通观近年中国新主流大片的奇观设计和造型,其中一项显著的进步就是其直观真实度获得了极大提升。

  数字特效制作水准突飞猛进。数字特效是重工业大片奇观的主要来源,但数字特效奇观的真实度直接影响着其美学质量,唯有达到高度直观真实的数字奇观,对观众才具有最强大的吸引力和震撼力。自《集结号》和《唐山大地震》伊始,中国数字特效奇观的制作质量不断提升。到了《长津湖》《战狼2》《红海行动》《烈火英雄》《中国机长》《攀登者》,不论是险象环生的枪战、让人望而生畏的烈火、命悬一线的客机,抑或惊心动魄的雪崩,我们看到不仅这些奇观的直观真实度有了新的提高,而且奇观的种类、复杂度和长度也在不断增加。《流浪地球》更是整建制、高逼真度数字特效奇观的集大成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奇观创造水平的快速提升,推动了中国新主流大片的迅速崛起。

  奇观场景设计专业化程度日臻成熟。在重工业电影中,创造视觉奇观的另一条基本路径就是实景搭建,它是检验电影专业化生产能力的重要标尺。在此方面,近年的中国大片在奇观场景设计方面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长津湖》对长津湖战役高度逼真的造型艺术、《八佰》对于四行仓库整体战场的实景设计、《我和我的祖国》之《白昼流星》单元对于神舟十一号壮观着陆场景的营构、《流浪地球》对于庞大地下城和领航员空间站的数字孪生、《烈火英雄》对于熊熊油罐烈火的3D建模,都极具专业水准。正是凭借这种高度专业化的工匠精神和日臻成熟的实景搭建技术,中国大片奇观的真实度和美誉度快速跃升。

  奇观创造有机融入中国元素。近年来的中国大片在奇观想象中越来越多地融入中国元素,越来越多地彰显出中国特色。《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祖国》《流浪地球》《战狼2》《攀登者》《中国机长》中的奇观造型则凸显出更多当代中国元素。在这里,像“中国扶贫”“中国飞船”“中国军舰”“中国式撤侨”“中国工厂”“中国珠峰”“中国机长”这样的写实性符号和像“中国护照”“中国国旗”“中国国徽”这样的象征性符号,有机融合在一起,它们无限接近当代观众的审美经验,易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

  英雄塑造彰显中国气质

  塑造英雄形象是国内外一切重工业大片高度重视的另一重大审美命题,而中国新主流大片中的英雄形象在气质上具有三大突出特征。

  一是忠诚。忠诚是中国新主流大片所打造的英雄形象的首要品格。他们忠于职守,敬业爱岗,对事业矢志不渝、百折不挠,始终怀有坚定的理想信念。正因为如此,《夺冠》中的中国女排英雄集体一次次从逆境中崛起,锤炼出伟大的女排精神;乔树林(《我和我的家乡》之《回乡之路》主人公)能在带领乡亲们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勇往直前;方五洲、曲松林(《攀登者》主人公)克服千难万险,将五星红旗两次插在世界最高处。也正因为如此,冷锋(《战狼2》主人公)、刘培强(《流浪地球》主人公)、刘传健(《中国机长》主人公)、江立伟(《烈火英雄》主人公)和无数志愿军将士(《长津湖》中的英雄集体)才能在生死关头战胜恐惧,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同时,也正是这种鲜明品格铸就了中国英雄们的崇高之美。

  二是执着。执着是中国英雄形象的又一突出品格。马亮(《我和我的家乡》之《神笔马亮》主人公)执着于第一书记的神圣岗位,用如椽之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扶贫攻坚的壮丽画卷;高远(《我和我的祖国》之《相遇》主人公)为祖国的核弹事业隐姓埋名,奋不顾身,视死如归;中国女排、方五洲们为了祖国的荣誉,几十年如一日,顽强拼搏,矢志攀登;刘传健为了将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安全带回家,面对突发险情,以惊人的意志排除万难,力挽狂澜……他们身上共同体现出来的这种品格就是执着。这是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对人民的执着热爱。执着成为中国英雄形象的另一张亮丽名片。

  三是朴实。与好莱坞打造的超级英雄相比,中国新主流大片所塑造的英雄性格都打着质朴的烙印。当高远面对近在咫尺的爱人却不能相认的时候,当冷锋面对亲人、同胞和处在同样危险境地的异族平民而不得不做出取舍的时候,当刘培强数次挣扎在小家与大家、中国与世界、生与死的尖锐冲突中的时候,他们都展现出一种平凡和质朴的人性力量,一种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人格魅力,这是中国英雄形象的另一独特品格。较之好莱坞式的超级英雄,中国式英雄性格更加真实可信,更加接地气、聚人气,更容易激活人类共同的道德情感。

  进一步说,忠诚、执着、朴实不仅是中国新主流大片所塑造的英雄形象的突出品格,也是历经五千年历史沧桑的中华民族的共同精神标识,更是新时代千百万改革英雄、扶贫英雄、强军英雄、创业英雄的生动缩影。

  影像表达对准主流价值

  跟《无极》《满城尽带黄金甲》《三枪之拍案惊奇》等早期商业大片相比,中国新主流电影的另一个重大美学嬗变是面向主流观众,讲述主流中国故事,彰显主流社会价值。

  倾情营造浓郁的家国情怀。从《诗经》到《楚辞》,从唐诗宋词到四大古典名著,从中国书画到中国戏曲,这些中华优秀传统文艺无不散发着浓烈而深沉的家国情怀。近年来的国产大片同样传承了这一传统。《长津湖》《夺冠》《攀登者》《战狼2》《红海行动》《烈火英雄》,从不同维度对新时代爱国主义的核心要义——唯有强大的祖国才有可能赋予个人和家庭真正幸福——作出了最生动的诠释;《流浪地球》谱写了一曲“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壮丽乐章,开拓出一种具有崭新时代内涵的家国情怀;《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先辈》三部曲,横跨祖国大江南北,纵越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百年历史,而爱国、爱家则是它们共同的主题。这些作品一扫弥漫银屏多年的脂粉之气、奢靡之气、低俗之气和虚假之气,给广大观众带来了一股强劲的爱国主义暖流。

  深刻揭示中国道路的内在逻辑。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中华民族迎来了伟大复兴的重要历史节点。深刻解读新中国诞生及其70余年历史性变革中所蕴藏的内在逻辑,构成中国新主流大片的另一个重要主题。《长津湖》《我和我的祖国》《烈火英雄》《流浪地球》和《战狼2》则在生动展现和深刻揭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方面,积累了宝贵的叙事经验。

  倾情讴歌中国人民的奋斗精神。新中国70余年踔厉奋进,书写了一部波澜壮阔的奋斗史诗,展现人民的奋斗精神同样是中国新主流大片浓墨重彩的主题。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

责任编辑: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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