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副主席布拉希马·桑加福瓦·库利巴利（Brahima Sangafowa Coulibaly）、南非国际事务研究所首席执行官伊丽莎白·西迪罗普洛斯（Elizabeth Sidiropoulos）等人近期于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官网发表文章《区域合作：对全球多边主义的必要补充》表示，要研究制定区域合作组织与多边合作组织的最佳合作框架，以有效减轻多边合作组织的治理压力，助力全球共同应对跨国性挑战。

　　区域合作组织对多边主义的影响

　　20世纪80年代开始，世界范围内成立了不少区域合作组织，引发了人们关于其在多边主义中发挥何种作用的讨论。一些批评者并不看好区域合作组织，认为它们有可能会破坏多边主义。一项关于多边主义的调查显示，无论是来自北方国家还是南方国家的专家，对区域合作组织都发出了支持的声音。当谈到政府是否会为多边主义提供更多支持时，部分受访者的态度并不乐观，这可能受当前全球局势的影响，使人们对多边主义的信心有所降低。但更多受访者表达了对多边主义的支持，这说明开放融通是大势所趋，应持续推动区域合作和多边主义，以有效应对全球各类挑战。

　　库利巴利和西迪罗普洛斯认为，一方面，区域合作组织代表了更多较小国家的利益，可以更灵活地应对当地的挑战。在理想情况下，这也将赋予区域合作组织存在的合理性，能够进一步扩大其影响力。另一方面，相对于多边合作组织，区域合作组织往往资源较少，应对全球性挑战和实施具体政策的能力有限。而且，区域合作组织有时可能会受限于内部成员国之间的利益竞争，难以采取整体有效的行动。欧盟是一个特殊案例，其成员国通过让渡主权以及全体一致的投票制度实现区域合作。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区域合作组织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例如，非洲国家实行的旨在促进区域贸易的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就没有像欧盟那样要求让渡主权。在该框架下，贸易谈判仍然是主权国家的权限。

　　关于区域合作组织对多边主义的影响，英国伦敦大学城市学院国际政治系教授英德杰特·帕马（Inderjeet Parmar）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完全取决于区域合作组织和多边合作组织的开放性。不同区域合作组织之间的运行理念和实践各不相同，多边合作组织亦如是。例如，欧盟虽然呈现高度国际化，但也会对一些较为贫穷的商品生产国产生歧视行为，而这种歧视行为一般通过调整关税的方式实施。从更高层面看，欧盟在价值观和实践方面都很好地融入了由美国主导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而由拉丁美洲国家组成的美洲玻利瓦尔联盟，拒绝接受新自由主义秩序，因此经常受到美国等国家的封锁和制裁。

　　寻找区域与多边合作的最优框架

　　世界各国面临的挑战极具规模性和复杂性，使人们对多边主义产生了巨大的期待。库利巴利和西迪罗普洛斯表示，全球想要达成统一的规则与行动越来越困难，加之地缘政治的极化，全球各类组织及其议事流程的改革也面临阻碍。在过去几年间，一些全球性组织的低效运行导致了其他组织或机制的出现，其中就包括区域合作组织。这些组织通过制定规则和推广标准规范，甚至可以影响到非成员国家。21世纪的多边主义想要通过对人们赋权保障其安全、增强社会进步的包容性，就必须与区域主义共存，最主要的挑战就是如何实现多边合作组织与区域合作组织的最佳协调。

　　库利巴利和西迪罗普洛斯认为，区域合作组织是应对跨国性挑战的重要参与者，其中一些挑战最好在区域层面解决，比如水道共享安排。而在应对气候变化、跨境税收或监管、技术治理等领域，解决方案必须要依靠全球化。当然，有时区域合作也是一种推进全球议程框架设置的有效工具。区域合作组织与多边合作组织的最佳合作框架应当基于两者之间的平衡性、互补性和辅助性，以一套总的原则为指导，分别确定区域合作组织和全球性多边机构何时更适合应对各类跨国性挑战。合作框架还要考虑如何在区域性和全球机构之间划分特定的功能和责任，其中包括规则制定、政策发展、确定实施方法、资源调动、反馈和评估等。

　　对于如何完善全球治理，帕马认为，一个完全奉行新自由主义的世界体系可能以区域和全球层面的经济一体化为特征，但却具有内在的不稳定性。这是因为新自由主义产生了收入、财富和权力的不平等，导致人们产生对经济发展的不满、在政治上的抵制等。在帕马看来，社会主义的世界体系最有可能在国家、区域和全球经济之间形成公平的关系。

　　发展中国家的作用日益凸显

　　在区域和全球治理层面，南方国家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帕马解释到，1955年万隆会议的召开展示了亚非人民如何团结起来，站在殖民统治和两极竞争之外。这对不结盟运动以及七十七国集团的形成发挥了重要作用。南方国家作为世界政治中的一股重要力量，推动成立了东南亚国家联盟、非洲联盟等区域合作组织，避免了西方国家对全球治理体系的完全控制。

　　当前，世界经济应呈现更大的平台多样性以及贸易投资流动的选择性，增加储备货币种类，这需要发展中国家更加积极地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俄罗斯智库瓦代尔国际辩论俱乐部项目主管雅罗斯拉夫·利萨沃利克（Yaroslav Lissovolik）表示，过去几年间，发展中国家在推动区域一体化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形成，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非洲联盟、上海合作组织等在体量和综合程度上都比较突出。

　　比起发达国家，虽然发展中国家的分布更为分散，但其涉及范围更广，聚集了众多的区域一体化项目和相应的发展机构。利萨沃利克认为，受多重因素的影响，发展中国家的区域合作组织具有开放性、包容性、文化多样性以及更大的增长潜力，因此将更具竞争力。特别是中国已经成为区域合作和多边主义的强大推动者。针对一些西方国家围绕“一带一路”倡议产生的“杂音”，利萨沃利克认为，西方国家提出的倡议并未有效地与发展中国家的基建项目联通起来，无法替代“一带一路”倡议。此外，发展中国家区域合作组织的形成将发挥发展中国家使用本国货币参与贸易和投资的潜力，推动去美元化进程。

　　一个充满活力和更可持续的全球治理体系，需要不同经济模式和组织的共存，而且要适当重视发展中经济体和区域一体化的作用。未来的全球治理体系可能会在国家与国家之间以及地区和地区之间的合作方面呈现多样化，而不是由单一组织或平台占主导地位。最重要的是，发展中国家形成的具有广泛性和包容性的组织将使发展中经济体创建属于自己的门户，以更好地融入全球经济。拉丁美洲、非洲和亚洲国家作为利益相关者，在规划区域合作组织的发展方面可以发挥重要作用。与此同时，发展中经济体可以通过不同的区域合作组织，以及经济发展和现代化的不同路径和方法，为重建全球治理作出切实贡献。利萨沃利克表示，无论是国家之间还是区域合作组织之间，如果跨区域的一体化缺乏横向协调与沟通渠道，将不利于实现全球治理层面的普遍协调性。区域合作组织之间缺乏互联互通的原因可能与其成熟度存在差异有关，随着发展中国家的区域一体化逐渐赶上发达经济体，这一情况将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