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生于1883年,原名贤锡,字圣因,安徽旌德人,中国近代著名女词人、第一位女记者、教育家。吴孝媛,生于1889年,原名德媛,朝鲜近代女诗人、教育家、音乐家。1917年,吴孝媛因仰慕中国文化,只身来到上海,通过廉南湖夫妇结识了吕碧城。她们年纪相仿,喜欢交游,热衷女性教育事业,犹如双子星一般镌刻于近代女学教育的里程碑上。
吕碧城与吴孝媛有着相似的人生轨迹,她们出生于诗书家庭,得以和男子一样读书识字、接受教育。吕碧城由于父亲吕凤岐(光绪丁丑年(1877)进士)的早逝,婚配夫家的退婚,在惨遭变故之后,从山西老家逃至天津探访女学。天津是中国近代化的前沿地带,是洋务运动的先锋城市,是中国女学教育的摇篮。吕碧城从一个大家闺秀机缘巧合地结识了《大公报》主理英敛之,在他的帮扶下,成为中国第一个女记者,尔后成为北洋女子学堂总教习,成为中国女性近代职业化的标杆。
吴孝媛,号小坡,“小坡”是小苏东坡的意思。小坡的父亲曾是朝鲜一位教授汉文学堂的校长,是当时当地十分开明的家长。小坡自幼女扮男装学文,6岁开始写诗,10岁得了诗文大赛的状元。14岁时家庭遭到变故,她独自前往首尔解救被囚禁的父亲,从此进入了“九老会”这一文学团体。20岁时通过伊藤博文的介绍,前往日本,探访女学,回国后创立朝鲜明信女子学校,是近代朝鲜最早的女子学校之一。1916年,她奔赴上海从事报业等相关活动,与梁启超、康有为、廉南湖等社会名流多有交集。1929年,吴小坡出版《小坡女士诗集》。
吕碧城与吴孝媛,她们身上有着不屈不挠的探索精神以及追求女性自由独立的精神。如果说学识是她们自立的基石,生活磨难则是成长路上的助推剂,她们以解放女性为前提,同时将国家民族的忧患情思、关注女性的教育情怀融入到个体的生命之中。
吕碧城倡导女权,主张男女平等,并把女学教育提到了国家兴亡的层面上。吕碧城把兴办女学与反封建、女性解放与强国兴国联系起来,并用开放的眼光强调女学教育需要授女子以“世界普通知识”,让女性走向社会、走向世界。她办女学、兴女智,开创了近代女性教育的先河。吕碧城在《大公报》上连续刊载作品《教育为国立本》《敬告中国女同胞》《论提倡女学之宗旨》《兴女权贵有坚忍之志》《兴女学议》,呼吁女学,并得到了天津政界、商界、学界等多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吕碧城在天津兴办女子学堂,并拜严复为师,学习了大量西方现代教育思想,如“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理念,并对学科分类进行了细化,如算术、美术、音乐、文学、哲学、地理等。这些学科的施教是为了女子提高身体素质,能够自养以实现自立。
吴孝媛自小女扮男装的求学经历,让她意识到女子求学无门的苦楚与无奈。20岁的吴孝媛只身前往日本,回国后通过募捐运动建立了朝鲜明信女子学校,1930年将所有身家捐献给了教育事业。她和吕碧城一样,都主张女性拥有平等的教育权。在当时中朝两地女子学校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女子学校的创立为女子接受教育提供了前提。
为明新女学教创立事入东京(戊申三首)
其一
留心女学界,设校号明新。全没维持策略,东为渡海人。
其二
直向东京去,初心与事违。万般思不获,留学送多时。
其三
伊藤春亩公,劝我入东京。闻有挥毫会,亲书远寄名。
抵东京呈皇族夫人教育会
先进东洋教育开,妇人学院特崔嵬。
不吾暇弃同情否,愿借文明载笔来。
抵广岛县赠艺备新闻社
吾邦昧教育,女子未开明。基金无预(豫)算,设校始经营。
远我今来渡,冀公好赞成。形势依唇齿,湛和似弟兄。
愿蒙一助惠,敢露寸心诚。前头发达效,攀笔指为盟。
这几首诗概述了吴小坡前往日本的缘由与目的,虽然其具体的女学主张已无从考证,但她与吕碧城主张教育改良、追求女性独立,在近代中朝女学教育的道路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吴小坡提到,兴办女学的目的是使女子得以开蒙,能够平等地享受教育之权利。吕碧城由于拜严复为师,接触了大量西方现代教育理念,其所规划的女学课程包括德、智、体,而以现代学科的基础知识为根本,期望女学生能够获得精神、身体全方位的完足与独立。“其女学理念的核心是培养个体完足的国民,而要达至这一目标,在教学中亦要求男女‘受同等之学业’。这在晚清女校普遍实行差别教育、以养成贤母良妻为主的时代氛围中,自成高格。”吕碧城关于“女学”有着完足的理论系列,较之吴孝媛的女学主张显得更为激进也更成体系。
两位传奇女性大约在1917年相识于上海,并有碧城的诗文为证。虽然《小坡诗集》中未发现吴对吕碧城的赠诗,但记载着她们共同的社交圈中其他人的赠诗。
乾坤苍莽蕴奇忧,小拓诗坛寄此楼。故国可怜惟夕照,余芬未泯有清流。挟瑟何堪更诉愁。莫话沧桑旧身世,神州无恙恣芳游。梨园撩梦送轻寒,异地逢春作客难。何处乌衣寻故垒,独教红粉泣南冠。闲调宫羽传新恨,更检缥缃结古欢。一卷琳琅题永遍,锦囊归去压雕鞍。
(《赠高丽音乐家吴小坡女士次南湖韵》)
浓春孤馆郁千忧,忽漫相逢百尺楼。
草草杯盤容独醉,珊珊环佩自名流。
五更风雨摇梦乡,万里关河数客愁。
独抱陈编吊兴废,湖天佳处与同游。
(《与高丽吴小坡女士饮于市楼》)
两首诗文记录了二人共同参加的两次社交活动,作品都以“忧”开篇,用“难”“愁”传情。当时,吴小坡亡命海外,一度寄居于廉南湖的翦淞阁。吕用“余芬”来赞美小坡德行高洁、心系国运。不同于一般红粉佳人的创作题材,社会现实让她们直面人生,抒发了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在当时看来是颇具反叛和尚武精神的。二人的诗集中亦有很多与社会名流相互酬唱的作品,佐证着她们交游范围之广、社交能力之强。她们用“新女性”这个平等的身份进入社交圈,依靠自己的才情、人格魅力与风度获得了社会的尊重与友谊。
(作者单位: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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