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文艺复兴时期的地图发展涉及了多个学科领域,其中包括人文学、天文学、数学等。虽然那时的地图距离精确的测量及经、纬坐标定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文艺复兴给欧洲近代早期制图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基础,使它成为专注于现世,用来测量与定位实际的地理空间。制图家们也逐渐认知到地图是一门科学,需要不断的更进、改良,才能使地图投影出当下世界的真实样貌。
文艺复兴时期人文学者借由研究古典作品,发展人文主义,摆脱中世纪的宗教拘束。在制图学方面也是如此,制图家以古典学说为起点,寻找建构世界全貌的新方式。制图家借由古典地理学学说,克罗狄斯·托勒密(约90—168年)《地理学》的“重生”,理解到地图需要建立在天文现象与地球间的测量,来依序规划出经、纬度网格,计算空间坐标,再配合地图投影法,整合呈现出一个球体的世界。《地理学》以科学方式教导制图原理,成为了文艺复兴时期制图发展的重要基础。
以《地理学》为基础绘制地图
当托勒密的《地理学》在文艺复兴时期重现于欧洲之后,它与制图发展就息息相关。当《地理学》重现于佛罗伦萨时,城中的人文学者们竞相传阅,很快《地理学》在1406年由杰可波·安哲理完成第一部拉丁译本。但是《地理学》的制图内容相当复杂,欧洲学者一时之间还无法立即应用其理论来制作地图。所以,15世纪初,对于《地理学》的研究属于初步阶段,人文学者或知识分子研究《地理学》时,只是着眼书里对古典世界的描述、对地理环境的解释,或讨论书中的古地名。人文学者们还拿它与其他古典文献做比较,观察两者论述世界时的异同。托勒密《地理学》不单具有学术上的价值,而且《地理学》手抄本稀有且昂贵,每位学者都想获取一本抄本,甚至一些君王、贵族、富商也想在私人图书馆中珍藏一本《地理学》增进自己的博学及审美观,间接使得托勒密《地理学》从佛罗伦萨逐渐传播到意大利以外的欧洲地区,从而扩大了《地理学》的流通与名声,使《地理学》受到欧洲学者的瞩目。
托勒密《地理学》的重要性在于其在绘制地图方面的教导,当其重现于欧洲后,欧洲的知识分子,或是制图家都不断尝试以托勒密的方式重制地图。在1427年法国枢机主教吉约姆·菲勒斯特的北欧托勒密型式地图,便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这个举动是新增《地理学》中从未记载过的区域。由于《地理学》已不符合15世纪当下的地理知识,因此不少制图家通过修订及增订《地理学》中的区域地图,使当中的地图记载能趋近“现代化”。《地理学》“现代化”的工程,不单只是更新区域地图,或修正旧地名,也会重建地图的投影法,使地图能呈现正确的比例,以及符合实际的球体坐标设置。日耳曼制图家尼古拉斯,1482年编辑的乌姆版本托勒密《地理学》便是如此,他不仅更新区域地图,还设计新的地图投影法来绘制区域地图及世界地图,这部乌姆版本的《地理学》也展现了15世纪后期欧洲制图家对托勒密理论的研究成果。
然而制图家也逐步发现《地理学》的地理记载,许多部分不符合实际的地理情况。在托勒密的世界地图中,非洲只有今日的一半面积,而印度洋是一个封闭的内海,托勒密知晓的地理范围仅有北半球的欧洲、亚洲、非洲区域。在15世纪中期,威尼斯制图家弗拉·毛罗就批评托勒密的理论过时,不符合实际的地理。尤其在15世纪中、后期非洲沿岸的航海探索以及1492年哥伦布横跨大西洋发现美洲。这些航海的新探索打破了托勒密《地理学》中对于世界范围的限定,制图家认知到世界比托勒密描绘的更广大。
制图方式的更新与发展
15世纪末至16世纪初,航海家打开了新的地理视野,达伽马从非洲南端进入印度洋,并且抵达印度地区。哥伦布四次的航海,开启了对西半球新大陆的探索。这些地理新发现,使制图家不断地更新相应的制图方式。16世纪的制图家们展现对托勒密理论研究的成果,他们修改原有的托勒密地图投影法,绘制出吻合世界比例的地图。
马丁·瓦尔德泽米勒是这一时期最有代表性的制图家,他在1507年绘制了世界地图,也成为了托勒密制图理论的重要继承者之一。瓦尔德泽米勒借由航海家亚美利哥·维斯普奇四次探索新大陆的书信集,了解到世界应该要划分为四个州,“美洲”(America)亦就此诞生,瓦尔德泽米勒认定这个名称来自首次发现这块大陆的探险家亚美利哥·维斯普奇。但之后瓦尔德泽米勒或许认知到,1507年绘制的地图过于大胆,又或是“美洲”一名来自他的工作伙伴马萨亚斯·林曼的想法。总之,在后续绘制的地图中,瓦尔德泽米勒又放弃使用 “美洲”以及维斯普奇的航海记录。在1513年斯特拉斯堡编辑的托勒密《地理学》中,就不再以“美洲”称呼新大陆,将这块区域依据哥伦布的记述,视为亚洲的延伸。
1516年《大航海图》(Carta Marina)是瓦尔德泽米勒绘制的最后一幅地图,地图中同样放弃“美洲”的名称,也不再采用托勒密的型式制作地图,转而使用传统的航海图型式绘制。因为瓦尔德泽米勒认为新地图应该符合时代,以航海图模式为基础,并以近代的海外游记为依据。
地图绘制与知识认知
瓦尔德泽米勒1507年对于新大陆的想法可以说是正确的,美洲确实为独立于三洲之外的大陆,但他日后却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概念。“美洲”是否为瓦尔德泽米勒在书写《宇宙学入门》或绘制地图时阴差阳错下的结果,我们无法得知,但这个结果对于日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虽然瓦尔德泽米勒绘制的地图有一些未解之谜,不过从地图的图像中能观察到当时欧洲人对新知识的认知与了解。以哥伦布和维斯普奇为例,两人皆是横越大西洋探索新大陆的航海家,但两人的记录呈现了极大的差异。哥伦布认为“新世界”为亚洲的延伸,这里的所见所闻可以透过古典作品或是《圣经》来解释。维斯普奇则相反,他坚定认为自己航海所至的区域,是古人未曾记载的地区,上面的物种是古籍中没有记载的事物。两人的航海书信分别影响了各别引用的制图家们。于是16世纪初,地图上出现了新大陆属于独立区块,或是亚洲区域的两种解释。瓦尔德泽米勒的地图前、后两者皆有涉及。1507年的地图上,瓦尔德泽米勒绘制在地图顶端的小图像,标示了新、旧世界的代表,前者为亚美利哥·维斯普奇,后者是托勒密,代表地图的来源,以古典为基础,加上新时代的航海家。到了1516年,瓦尔德泽米勒将新大陆视为亚洲区域,淘汰了地图中的古典元素,地图中记载着当时最新的异国知识,如印度与西半球都有欧洲人活动的足迹。从瓦尔德泽米勒地图的变化能观察到,制图家从古典中学习知识,在新、旧知识间摆荡,而后逐渐从旧知识转化成另一种新知识。
虽然欧洲人在16世纪初对于新大陆地理的解释归属尚存诸多疑问,但是他们在登陆美洲大陆的第一时间,便已经与美洲的原住民接触,哥伦布与维斯普奇两人撰写的书中皆有记载接触美洲原住民的经验。但书中描绘的内容多有偏颇,给后人带来了错误的理解,依据这些内容绘制的地图也无形中强化了误解。
总之,文艺复兴时期的地图发展涉及了多个学科领域,其中包括人文学、天文学、数学等。此外,艺术家也是促进地图发展的重要角色。在科技方面,印刷术的出现,带动了知识的快速传播,托勒密《地理学》的编辑出版,便是一个例子。地图也受惠于印刷术的出现,加快了传播速度,使其不再是昂贵的艺术品,成为了平易近人的知识工具。虽然那时的地图距离精确的测量及经、纬坐标定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文艺复兴给欧洲近代早期制图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基础,使它成为专注于现世,用来测量与定位实际的地理空间。制图家们也逐渐认知到地图是一门科学,需要不断的更进、改良,才能使地图投影出当下世界的真实样貌。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传播学视野下的中国图像史研究”(20AZD134)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常熟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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