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调查是社会科学研究中经常使用的一种研究方法。出于消除语言障碍、增进所研究群体对研究者的信任等目的，研究者需要在当地研究助理的协助下开展工作，而这也带来了一系列专业问题和伦理问题。近日，比利时鲁汶大学发展研究学教授安·安索姆斯（An Ansoms）、刚果（金）布卡武高等教育研究所教授戈德弗鲁瓦·穆扎利亚（Godefroid Muzalia）、比利时根特大学政治与社会科学教授科恩· 弗拉森鲁特（Koen Vlassenroot）等在对话网（The Conversation）发文称，田野调查中的不平等问题亟待解决。

　　田野调查中的不平等问题

　　来自全球北方（欧洲和北美国家）的研究人员在全球南方（发展中国家）进行田野调查时，基本都需要在研究区域内聘请当地的研究伙伴和研究助理。然而，当地合作者基本成为隐形角色，最多只会在文章或报告的脚注中被提及。事实上，当地合作者在研究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他们打通了进入难以接近的地区的通道，找到了参与研究工作的调查对象，在数据收集、研究报告生成和研究成果传播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文章表示，现有研究表明，当地合作者的作用很少在研究成果中被展示出来。例如，研究者可能仅在论文的方法论部分简要提及与研究助理的合作关系。同时，当地合作者通常也被排除在研究设计过程之外。这种现状并不健康，因为不平等的权力关系以及潜在的权力滥用行为决定了知识产生的背景条件，而且这些来自当地的研究伙伴和研究助理也失去了传播他们所掌握知识的机会。

　　为了阐明学界需要如何改变这种状况，来自刚果（金）和欧洲的一批学者共同发起了由一系列文章和网络动画展览组成的“布卡武系列”，以揭示田野调查中的不平等问题。来自刚果（金）的学者撰写了30余篇文章，讨论了知识生产中的权力关系是如何被扭曲的。这些文章提供了有关当地研究助理和研究伙伴所扮演的角色、承受的挑战和担负的责任的第一手资料。

　　现行知识生产模式存在缺陷

　　“布卡武系列”提出了很多有价值但不常被关注的问题：如何在冲突、安全条件不稳定或后冲突环境中开展研究工作？出版是研究的终点吗？权力动态在学术知识生产中的作用是什么？在当前的权力动态状况下，来自全球南北方的研究人员之间的真正学术合作是否可能？

　　“布卡武系列”试图对上述问题作出解答，它源于对田野调查工作，尤其是冲突和后冲突背景下工作中伦理问题的反思，以及研究人员在这种特殊背景下的地位和脆弱性。该系列的参与者所讨论的问题涵盖了研究助理和研究伙伴所面临的一系列道德和情感困境。在固有的伦理问题之外，这也使得未来的田野调查研究中“回馈田野”的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布卡武系列”参与者所传达的思想是对学术知识生产过程中有“预谋”、持续存在的不公行为的反对。“布卡武系列”的一些参与者表示，他们有权被承认为研究项目的正式合作伙伴，但研究伙伴的角色几乎天然地局限于“研究助理”，把他们推到了从属地位。

　　改善工作任重道远

　　改善现有不合理状况的工作任重道远。文章表示，这项工作不仅是一种伦理责任，而且是知识生产和整个学术界转型的必要步骤。要想寻求改变，应该采纳以下几条原则：从研究周期一开始，就对研究伙伴和研究助理所承担的关键角色给予肯定；首席研究员、研究伙伴和研究助理公平参与对项目周期的设计；当地合作者对研究所生成的数据拥有平等的所有权；当地合作者的贡献应当在研究的最终成果中得到认可。

　　文章认为，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当代知识生产模式的缺陷既不会脱离更广泛的不平等问题而存在，也不能被认为脱离现有的学术界权力关系状况而存在。支配关系是这些不平等的根源，并在历史发展中根深蒂固，其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知识生产中的不平等表现。人们有必要共同反思学术界默认把全球北方的研究机构视为知识生产和检验的“有效参考点”的倾向，在知识生产的各个方面，都应更加关注和重视位于全球南方的机构和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