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于1月25—29日以视频方式召开，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领导人出席会议并致辞，来自全球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千余名各界人士共同围绕构建强韧、可持续和有凝聚力的经济体系，推动负责任的行业转型和增长，改善全球公域治理，利用第四次工业革命技术成果，推动全球和区域合作这五个议题展开讨论。自1971年创建以来，世界经济论坛以组织能力杰出、议题重大、规模宏大、规格高端、成果突出、影响巨大等特点，铸就了最成功国际高峰论坛的品牌美誉，成为观察国际经济社会问题与变迁的晴雨表和促进国际全球经济治理共识的有效平台。世界经济论坛为何能够具有如此大的国际影响力？其组织结构、运营模式是怎样的？其对中国和俄罗斯等国家打造重要国际论坛有何启示？本报记者就这些问题采访了有关专家学者。

　　世界经济论坛影响力非凡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许多非公立组织或机构正在国际政治、经济活动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世界经济论坛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瑞士洛桑大学政治与社会科学学院国际历史和全球化政治研究中心教授让-克里斯托弗·格拉茨（Jean-Christophe Graz）表示，各国学者对有关组织或机构进行了多方面的研究，包括探寻它们会对社会产生何种具体影响、通过何种途径产生影响，以及它们自身的局限性在哪里等。有关研究分为三个流派：自由主义者主要关注领导人如何在协调和效率问题上发挥作用；建构主义者着眼于影响集体行动的社会建构因素，包括社会环境、制度和认同过程；后结构主义者更加重视话语实践及其学科影响，以及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这些研究分别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了非公立组织或机构如何在竞争激烈或存在争议的国际问题上发挥调节作用、促进人们采取集体行动、通过运用自己的话语权来发挥影响力，同时也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认识这些组织或机构。

　　格拉茨认为，考虑到世界经济论坛甚至被认为是“当今运作最为良好的跨国计划机构”，对其进行细致分析和研究非常有必要。可以参考法国哲学家乔治·尤金·索雷尔（Georges Eugène Sorel）提出的“社交神话”概念，来理解世界经济论坛等组织的作用及其影响力来源，即在时间、地点和行动非常紧凑的情况下，抓住由于集体意识形成而产生的动员力量。世界经济论坛年会让来自世界各地、各行业的领军人物齐聚一堂，讨论备受关注、迫切需要解决的前沿话题。紧扣时代发展方向的迫切话题吸引了各方重要人士参与讨论、发表观点和看法，这必然会对公共政策和商业决策产生重要影响。论坛也为一些企业提供了展示自己的机会，如许多科技企业在为论坛解决巨大的后勤服务难题的同时，展示了自己的产品、方案和能力，既为论坛吸引了更多参与者，也给论坛增加了媒体曝光率和报道热点。

　　美国智库汉普顿研究所研究员安德鲁·加文·马歇尔（Andrew Gavin Marshall）认为，世界经济论坛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非正式但可以与重要人士就范围广泛的跨领域、跨地域议题进行讨论的机会，有助于参与的个人或机构增强自我意识，同时互相影响并凝聚共识。而这是更广泛的国际议程的一部分。除了在达沃斯举行论坛年会外，世界经济论坛每年还在亚洲、拉丁美洲、非洲和其他地区举办地区性会议，有时还会针对特定国家举行专门会议。大规模和高层次的参与者自然让世界经济论坛获得了极高的媒体曝光率，也吸引了更多关注。

　　全球影响力源自多方面赋能

　　上海社会科学院软实力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胡键对本报记者表示，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影响力主要来自四个方面。一是论坛以对全球性热点问题或全球趋势性问题的讨论引起广泛关注，进而对全球舆论产生引导性影响。历次世界经济论坛的主题均是在全球范围内受到极大关注的问题，如“建立繁荣和安全的伙伴关系”“构建危机后的世界”“大转型：塑造新模式”，以及“全球化4.0：打造第四次工业革命时代的全球架构”。二是通过全球性倡议，将论坛打造成为世界级的思想交流平台。世界经济论坛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在变化的世界中不断提出新的全球性倡议，以应对新的变化。2002年，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提出“全球健康倡议”，敦促商业企业加入公私合作的健康项目中，以应对艾滋病、肺结核、疟疾等疾病，并建立更好的健康体系。随后，论坛先后提出了“全球教育倡议”“反腐伙伴倡议”“水资源倡议”等重大倡议，不断激发新的思想，回应新的现实问题，以促使各国政要、企业领袖、国际组织领导人、专家学者就倡议涉及的全球重大问题交换意见。三是论坛拥有一个遍布全球的会员和关系网络。世界经济论坛采取会员制，会员来自全球各地区的1100多家大型跨国公司，包括全球500强中的绝大部分公司。除企业界外，论坛还与世界各国的政界、学界、文艺界、媒体高层等建立了广泛的关系网络。全球精英广泛参与，体现了论坛的全球召集力、动员力和影响力，也体现了论坛的整体性软实力。四是论坛发布的年度报告《全球竞争力报告》成为备受世界各国关注的重要指标，更是学术界分析各国竞争力的权威数据报告。论坛相关机构通过各类渠道获得信息、数据，再进行统计分析，表明世界经济论坛具有很强的研究分析能力。它不只是一个论坛，更是一家名副其实的研究机构。

　　俄罗斯仿效打造“俄罗斯版达沃斯”

　　俄罗斯科学院通讯院士、俄罗斯联邦政府财经大学学术总监德米特里·索罗金（Dmitry Sorokin）表示，世界经济论坛是国际一流的多边对话论坛，以其强大的号召力和吸引力汇聚官商产学研各界精英。论坛聚焦全球最为关注的区域性、全球性热点焦点问题，精心准备、提前发布研究报告，设置领域众多的分论坛，营造包容自由热烈的讨论氛围，激发各种观点充分碰撞和交流。论坛每次都能获得极为丰硕的思想创新与政策建议成果，对于增进各国、各界共识，从而合作解决世界经济重大现实问题、防范风险、改善全球经济治理，作出了重大贡献。俄罗斯极为重视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政府高层及科研智库和工商业精英等踊跃参与。自1987年起，俄罗斯代表团定期参加世界经济论坛。俄罗斯总统普京亲自出席此次视频论坛并发表主旨演讲，提出了加强国家角色促进全球经济进一步发展、必须增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责任、中国的成功抗疫和稳定增长为世界作出贡献等观点。同时，俄罗斯非常欣赏达沃斯论坛的国际影响力，并积极借鉴达沃斯论坛的经验，于1997年设立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2015年设立东方经济论坛。自设立以来，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已经连续成功举办20多次年会，邀请世界各国政府高官、国际组织官员、商界精英、著名媒体和智库代表等广泛与会，重点聚焦俄罗斯、新兴市场和世界整体面临的重要经济问题和国际合作机会。目前，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已发展成为俄罗斯等新经济大国领导人的会晤平台，对促进俄罗斯国家经济科学决策，提升俄罗斯国际影响力、软实力，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有益影响。今后，俄罗斯将持续关注和参与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此外，俄罗斯还将继续倾力打造俄罗斯版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使其成为俄罗斯审视自身以及国际重大经济问题、提出长远国际合作和可持续平衡发展建设性议程、听取国际同行意见、发出自己声音、寻找科学解决方案的重要途径。

　　他山之石值得借鉴

　　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的组织筹办和运营经验，对中国通过打造有影响力的重要论坛，进而提升国家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具有重要启发。胡键建议，第一，论坛必须要有把握全球热点和全球趋势性问题的能力，以提升影响力。中国也有制度化的论坛，如博鳌论坛最初也是学习世界经济论坛而设立的“亚洲论坛”，致力于促进亚洲一体化进程。20年来，博鳌论坛取得了不少成就，但把握热点和趋势性问题的能力还有待提高。第二，论坛应该是能够进行高层次深度思想交流的平台。博鳌论坛需要进行内容、主题扩溢，使交流的话题更有新鲜感，进而获得更高的关注度。第三，论坛要有广泛、多样的会员网络，会员既是论坛影响力的重要塑造者，也是直接受众。博鳌论坛的会员比较单一，主要是亚洲国家，要吸纳大型跨国公司和其他社会精英参加。第四，论坛要有自己独立且有权威性的研究报告和数据指标。博鳌论坛发布的报告需要加强连续性，以产生持久、广泛、权威的影响力。总之，只有把论坛打造成为多元、包容且具有思想的国际公共产品，才能更好展现东道国的国家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