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素昧平生的深圳海天出版社的领导突然来寒舍,约请我为他们主编一套“世界散文八大家”。这种书我过去就被邀主编过不止一部,没有想到的是,“世界散文八大家”即将完成之际,海天出版社又诚邀我为他们主编“本色文丛”,以当代国内的著名文化人散文写作为内容。这是我过去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他们找我来做这种事,唯一的依据大概是,我自己也写过一些散文随笔;而我之所以应下来,仅仅因为我有一些同行学者也写散文,要张罗出一两辑以答青睐厚爱之谊,并非难事。没有想到完成了第一辑八种书后,就被出版社“拽着不放”了。出于责任感,我深感不能辜负深圳海天出版社的信任与厚望,虽然我不敢说有什么宏图与雄心,但我以一贯的思想方式行事:要干,那就要把事情干得像个样子,干得有点特色,干出一定的规模。本着这种态度,几年下来,我倒也的确为“本色文丛”做到了这样几点。第一,明确提出只以有作家文笔的学者与有学者底蕴的作家为组稿对象,以求弘扬知性散文、学识散文、哲思散文、文史散文、本色散文,从而使“本色文丛”具有了一定的特色与格调。第二,明确采取了一种提倡学者散文的态度和立场。我以为,一个文化项目,一套文丛,有了自己的格调、自己的立场,就有了自己的灵魂,有了自己的个性。接下来就看做到什么样的规模,做到什么样的层次了。第三,“本色文丛”至今已经出版几十种,应该说,成了一定的气候。第四,坚持组稿对象上的高水平要求,诚邀加盟的均为国内散文领域中的大家名士、才俊雅人,每一辑八种,基本上形成了一次较高层次的散文雅聚。参加者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就带来什么样的文字、文脉、文风。这样,“本色文丛”也就成为一道小小的风景线。
学者散文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不仅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存在,而且在文学史上早就存在了,它不是今人所推出来的新的文学品种。在中国,《左传》被认为是最早的一部散文集,不管它的作者是左丘明也好,还是妄猜中的杜预、刘歆也罢,这三人无一不是学者,而且就是儒家学者,古代学者写的散文,总不能反对把它们列入“学者散文”之列吧。再看外国文学史,我们不要言必称希腊,且不谈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仅以欧美散文几位开拓者,并实际上开创了一个辉煌的散文时代的大师为例,英国的培根、法国的蒙田以及美国的爱默生,无一不是纯粹的学者,说他们是“学者散文”的祖师爷是不为过的。
学者散文本来就不是给那些热衷于恶搞、媚俗艺术的人群看的,“本色文丛”压根儿就没想到过成为畅销书。“学者散文的生态应该是安静的、寂寞的。”这话讲到了我的心坎上。意想不到的是,这种安静寂寞的素质与状态,有时反倒受到格外的欢迎,甚至也能形成一定的热闹景象。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里不妨举出一个例子略加说明。孔夫子网从2016年陆陆续续发售“本色文丛”的作者签名本,12位作者签售,每人200册,往往几个小时,就销售一空;如果采取网络订购的方式,200本书往往仅在两三分钟之内就订购而空。这种现象,我作为“本色文丛”的“门房”,听到后深感欣慰。我觉得,这也算是当前文化中一个可喜的现象。
(本文摘自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大家雅事”丛书之一《柳鸣九——法兰西文学的摆渡人》,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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