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群体的观念和行为往往最直接、最快速地反映出经济社会的变迁趋势,同时,青年也是引领经济社会未来走向的重要力量。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结构转型、社会生活日益丰富、价值观念趋于多样,一个新兴青年群体迅速崛起。之所以称其为新兴青年群体,是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就业与工作方式及其生活价值理念表现出与传统形式非常不同的特征,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新就业形态,即伴随着互联网技术发展与大众消费升级出现的去雇主化、平台化的就业模式;二是新型劳动关系,即新就业形态体现出的自主性、个体化、灵活性、兼职兼业的劳动用工特点;三是多元价值取向,即彰显年轻人个性、兴趣、创造、多元、自我实现的价值观念。
互联网及平台经济
催生新兴青年群体
新兴青年群体的出现和壮大是互联网及平台经济不断发展的必然结果。互联网的崛起及平台的发展,延伸了工作场域,引发了新兴知识和服务业的浪潮,以弹性和灵活的工作方式吸引了大批青年进入新兴行业。
首先,互联网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区隔,提供了“无边界”网络场域,使新兴青年跨界成为可能。互联网及平台延伸了物质世界,将全世界的人、关系、知识、各类资源广泛链接,成为共享时间的在线组织,个人不需要“在场”,“缺场”亦可参与,因而推动了信息与人员的跨界流动,强化了人们的“无界感”。消费升级带来的去雇主化的产品需求,催生了依托平台的新兴青年群体,比如网络主播、自媒体创作者等。
其次,互联网平台“去中心化”推动了技能型、知识型、创意型零工经济的发展,为新兴青年群体提供新的职业选择。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有效解决了供需双方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促进了大量“零工经济”平台的壮大。新兴青年群体追求自主性、灵活性、即时兑现的工作方式,“去中心化”的互联网平台弱化了科层制度和等级架构,灵活契约的组织方式加速了“逆组织化”工作模式的流行,符合新兴青年群体对职业保有可逆选择的需求,促进了灵活性大、自由度高的劳动用工发展,例如依托线上平台提供各类生活服务的青年群体,如网约配送员、网约车司机等。
最后,互联网背景下新知识经济的发展,促进了知识和技能的有偿分享,为新兴青年群体提供了广阔的生存发展空间。以知识和信息为核心生产要素的新知识经济的快速发展,给拥有垂直领域知识技能的青年带来了独立的就业机会。互联网知识咨询的自由检索与提取、知识生产模式的变迁以及海量信息的全方位与无障碍流动,为青年涉足多个领域、挖掘不同消费需求提供了有利条件。新兴青年群体往往掌握着一项或者多项可以变现的知识技能,比如写作、绘画、短视频剪辑等,他们可以通过互联网平台完成知识的生产、分配、交换与使用,转化为大众所需的文化产品和服务。
价值取向多样化
激发新兴青年群体活力
从现代社会个体化进程来看,新兴青年群体的产生是个体化和主体性凸显的表征。传统、单一、固定的工作方式已不能满足当代青年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作为主体性、自立性、独特性的青年人的个体化进程也日益得到彰显。
首先,具有多样化价值取向和较强的学习能力。青年人从学校毕业进入劳动力市场之后,价值观与生活方式都变得越来越开放,且学习的渠道和途径也越来越丰富。与其他领域青年相比,新兴领域青年群体进入社会后,对主流文化和思想的接触机会偏少,其思想意识更加开放。“终生式”的持续学习促使很多年轻人在职业发展中产生多种可变现的技能,在某项职业不能带来持续动力和活力之时,他们会选择衍生新的职业赛道。
其次,个体性和个体化的工作方式凸显,体现出较强的职业选择自主性。新兴青年群体不再满足于朝九晚五的工作方式和职业形态,或是选择自由职业,或是在主职之外拓展可变现的斜杠职业,运营以“我”为中心的身份资源,展开个体为主的自我生产、自我上演和自我聚拢的职业进程,在职业选择和发展中倾向于获得即时反馈与满足。
新兴经济与新兴职业
成就新兴青年群体
新兴青年群体是伴随着我国市场经济向纵深发展,在经济社会结构发生深刻变迁的过程中出现的新生社会力量。新兴青年群体的产生是产业结构变化引起就业结构变化的结果。近些年我国社会经济发展涌现大量新业态、新产业,高新技术产业、高端服务业以及互联网经济加速发展,出现了非正规就业、临时就业、弹性就业、钟点工、平台协作、数字游民等多种就业形式。新兴经济在实现就业方式多样化的同时,就业流动性大大增加,企业与职工的双向选择机会增加,职工对单位的依赖性大大减弱,独立自主性增强。
如果从职业和就业角度定义新兴青年群体,那么这一群体就是在新兴经济中从事新兴职业的年轻人,具体可分为三大类。
1. 网络文化青年。主要依托互联网平台进行文化内容创作,提供线上文化服务的青年群体。比如,网络新媒体从业者、网络主播、网络作家/网络文学写手、电子竞技从业者,等等。
2. 独立文艺青年。主要指活跃于线下文化领域,独立于传统文化艺术机构,采取灵活组织方式开展文艺创作和服务的青年群体。比如,独立电影人、独立戏剧人、独立音乐人、自由美术创作者、非遗传人/手工艺人、街头文化人,等等。
3. 生活新业态青年。主要指集中于生活服务业新业态领域,提供专业生活服务的青年群体。比如,依托线上平台提供生活服务的青年群体(网约配送员、网约车司机等)、以提供线下生活服务体验为主的青年群体(健康照护师、宠物医生、收纳师等)。
兴趣驱动和兼职兼业
导致新兴青年群体的高流动性
兴趣爱好是新兴青年群体选择现在职业的主要原因。根据北京团市委2020年“新兴青年群体调查”,大约80%的新兴青年都表示对工作有兴趣,其中38%的新兴青年职业选择完全取决于兴趣爱好,仅有10.8%的新兴青年选择当前职业仅仅是为了谋生。新兴青年群体从事的行业符合自身兴趣爱好,自我实现的价值感高,因此对工作满意度也较高,74%的新兴青年群体对目前工作表示满意。
与传统职业人群相比,新兴青年群体表现出更加明显的职业分化、兼职兼业的特征。新兴青年群体的职业发展呈现陡峭的“金字塔型”,极少数头部青年占据“金字塔”顶端,大多数青年则普遍处于“金字塔”的底部,薪酬相对较低、工作不稳定。很多新兴青年并不能完全依靠所从事的新兴职业谋生,不得不通过兼职来获取其他收入来源,有27%的新兴青年从事兼职工作,成为所谓的“斜杠青年”。
兴趣驱动和兼职兼业导致新兴青年群体的高流动性,他们经常在不同行业、不同地域之间频繁流动,呈现出体制外灵活就业的突出特征。另外,其从业方式由传统就业形式的固定契约型更多地转向灵活契约型,也加快了职业流动的频率。
社会风险和不确定性
给新兴青年群体带来多重挑战
新兴青年群体收入的主要来源依赖于其工作的内容生产和技术输出,对市场的依赖程度较高,市场的变化容易对他们的职业发展和收入产生直接影响。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新兴青年群体的就业普遍受到影响。调查数据显示,57%的新兴青年表示就业受到疫情比较大的影响,仅有15%的人认为就业受疫情影响比较小或几乎没有影响。而且大部分新兴青年为体制外职业,对单位组织依赖性弱,近两成(18.4%)的新兴青年没有签订任何合同或者仅签订经济合同,接近一成的人没有任何社会保障或者商业保险。新兴领域去雇主化、平台化的就业模式以及高自主性、个体化、灵活性、兼职兼业的劳动用工特点,造成了新兴青年经济状况不稳定,缺乏社会保障。新兴青年面临非常高的失业风险。30%的新兴青年认为自己在未来6个月可能会失业。生活在北京等超大城市的新兴青年普遍是无房族,70%的被调查者没有自有住房,租房负担较重。另外,许多新兴青年还面临着职业发展焦虑,担忧职业发展的可持续性,缺少职业技能培训,职业发展路径不清晰。
新兴青年群体成为
共青团服务青年发展的重点对象
新兴青年群体日益引起政府决策者的关注,其所面临的职业发展困境也得到相关部门机构越来越多的重视。习近平总书记早在2013年就注意到刚刚出现的新兴青年群体及其社会影响力,多次强调要做好新时代新兴青年群体的工作。2016年9月,共青团中央正式组建了专门面向新兴青年群体的工作部门即社会联络部,第二年开始实施新兴青年群体“筑梦计划”,聚焦新兴青年群体的成长发展需求。2019年9月,共青团中央印发《关于切实做好新兴青年群体工作的意见》,专门就新兴青年群体工作作出部署,制定并完善新兴青年群体人才流动、职称、薪酬、培训、激励等一系列政策;推动新兴青年职业规范化建设;完善新兴青年就业、劳动保障权益保护机制;鼓励社会组织、平台公司制定新兴青年群体的职业培训计划,培养新兴青年核心技能,提升人力资本,应对职业转换困境。
政府的关注和扶助,特别是各级共青团组织的多种努力,为新兴青年群体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更为良好的经济社会环境,创造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也将使这一群体在新发展阶段发挥更大的作用,成为引领新经济、新职业、新文化、新价值、新生活的重要力量。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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