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创新突破，自然语言处理技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ChatGPT为代表的人工智能语言产品的出现，正在刷新人类对人工智能技术的认知，归根结底是语言的基础性处理技术的发展。面对人工智能技术的迭代发展，我们不仅应对人类自然语言与人工智能语言的未来发展给予充分关注，更应深入思考当下语言学理论的发展如何服务科技、拥抱未来。

　　语言形态的未来指向人类自然语言与人工智能语言共存共生。就运行机制而言，ChatGPT是集人工智能语言生成与语言智能处理技术于一体的人工智能语言模型。基于自然语言处理（NLP）、生成式预训练（GPT）等技术，ChatGPT既实现了对自然语言信息的有效识别、深度学习与充分模仿，进而生成人工智能语言，同时通过对自然语言的学习、推理、判断、应答，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机交互对话、机器翻译、信息总结提取等语言活动，实现了由人类自然语言到人工智能语言的蜕变。ChatGPT所生成的智能语言，本质上是一种“具有符号处理和逻辑推理能力的计算机程序设计语言”，是对自然语言构建的数据进行大量的预训练而生成的。绝大多数情况下，智能语言中的语句合乎语法规范、语义指向清晰、语言逻辑通顺。所以，就这一层面而言，人类的自然语言成为了人工智能语言的知识来源与数据支撑，是ChatGPT预训练的重要给养。而对于自然语言而言，人工智能语言也成为自然语言的变体与语言知识的延伸。总体上，人类自然语言与人工智能语言互为补充，二者的深度融合与合作必将成为人工智能技术领域发展的新突破，同时将成为语言界与科技界研究的新课题。

　　语言理论的研究正由人类独立探索转向人机合作共建。在人工智能出现之前，语言的奥秘一直是由人类独立探索。无论是关于语言结构方面的研究，还是关于语言变化规律或使用规律的研究，都相应地形成了若干理论体系，如结构语言学、语法学、语用学等。人工智能技术的产生，尤其是ChatGPT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人工智能“大算力”生成智能语言的威力。人工智能在浩如烟海的语料中智能化、自主、自动学习与处理语言的能力是人类无法匹敌的，对语言深度学习与模仿的潜力巨大。这也让我们意识到，与人工智能相比，人类对语言的研究能力还存在着局限性。毕竟任何语言学家的记忆能力、处理能力都是有限的，在语言研究中出现了诸如“例不十，不立法”“例外不十，法不破”等研究惯例或者探索精神，这是人类研究语言“没有办法的办法”。但ChatGPT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工智能已经比人类发现了更多的语言规律与语言奥秘，这些语言规律与奥秘恰恰是语言学理论未来进一步发展的重要突破口。这清晰地说明，语言学理论的突破不再是由语言学家或者科学家独立完成，也能够依赖人机相互协作来完成建构。实现人类的智慧与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充分结合，将会成为语言学理论研究的一大趋势。

　　智能语言的应用必须从“万物互联”走向“万物交互”。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社会从互联网时代逐步进入物联网时代以及万物互联时代，互联网解决了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流和沟通问题，而物联网或万物互联则主要解决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信息与数据交流问题。然而，考察目前技术发展与应用现状，我们并未彻底解决人与物之间信息与数据交流的有效性问题，即“人—物”“人—物—人”等交互存在有效性互动的问题。多数情况下，设备无法充分理解与处理人类自然语言，因而无法有效作出决策或完成指令。万物互联实际上只是解决了人与物或物与物之间的联系问题，并未解决“万物交互”问题。但ChatGPT等智能语言技术的出现正在打破这一现状，使“万物互联”走向“万物交互”变为可能，并且这种交互的有效化正在朝着交互的人性化、情感化与艺术化的方向演进。可以预见，以实现“万物交互”为技术突破，有助于重塑生产组织方式，进一步推动新的产业革命到来。

　　当前，ChatGPT等人工智能语言的出现，一方面将改变语言的学习方式与语言的研究方式，另一方面将人类从“万物互联”的世界带入“万物交互”的世界。当然，人工智能为人类世界带来改变的同时，也会对信息传播的伦理、版权、安全等问题带来巨大的治理挑战。我们应当辩证思考、理性对待这一变化，作为基础性的语言学理论研究更应有效地应对这些挑战。

　　（作者单位：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