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21世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概念，是世界历史进程中的新概念，非常值得理论界加以研究与阐发。
按照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学说，人类告别了原始社会的野蛮状态后，进入奴隶社会，开始进入人类的文明社会。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经历了奴隶社会文明即奴隶社会形态、封建社会文明即封建社会形态、资本主义文明即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在当今世界上，有关奴隶社会形态的知识只能从书本上寻找了，有关封建社会形态，也不多见了。今天占主流的社会形态是资本主义社会形态。资本主义社会形态是什么样？我们通过现实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资本主义国家有很发达的，有次发达的，也有不太发达的。各国的情况差别虽然很大，但资本家私人占有生产资料，生产以利润最大化为目的，以剥削无产阶级的剩余价值为基本手段则大致是相同的。政治上采用总统制、内阁制、议会制，一党制、两党制或者多党竞选制，各国形式不同，但大选时选民有权投票，大选过后，选民无权过问，则是大体相同的。社会绝大部分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贫富悬殊。2011年美国发生“占领华尔街”运动，参加者帽子上贴着写有“99%”的标签，缘于美国一份调查表明，99%的老百姓与1%的富豪之间贫富分化加剧。这个调查数据虽不一定精准，但它大体反映了美国社会财富占有的真实状况。
除了占主流地位的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外，今天世界上还有社会主义社会。长期以来，社会主义的社会形态是怎样的，没有人说得很清楚。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成立。苏联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组织经济生产实行硬性的计划经济，不过几个五年计划，就把原本落后的俄国经济迅速提升了，成为欧洲第一强，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并赢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暨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胜利。苏联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思想，建立了以斯大林为核心的苏共领导集团。1936年苏联通过《斯大林宪法》，宣布苏联成为社会主义国家。据此，是可以描述以苏联为典型案例的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但是，1956年苏共召开二十大把列宁、斯大林这面旗帜扯下来了，此后30多年，苏共和苏联急速下滑，以至于戈尔巴乔夫搞“公开化”“透明度”“总统制”，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纷纷解体。卫星上天，红旗落地。以苏联为案例的社会主义社会形态难以描述了。
苏联社会主义失败，不等于社会主义失败。新中国成立后，中国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并在探索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经验与特色。当苏联社会主义失败的时候，中国却在自己探索的基础上站了起来，形成了邓小平理论，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相对物是苏联社会主义，它的基本特点是：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坚持对外开放，发展经济，尽快提升社会生产力，并把资本主义成功的经营管理方式市场经济吸纳入社会主义，形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这个经济体制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终于摆脱了苏联社会主义失败的前景，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从另一个角度说，苏联社会主义的失败并不等于西方资本主义的胜利。在美国一些预言家看来，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是社会主义的大失败，是资本主义的大胜利。我们看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后30年，历史不是这样发展的。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美国独大，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社会却一点也不安宁。1991年后美国连续发动对外侵略战争，第一次侵略伊拉克战争，轰炸南联盟、发动科索沃战争导致南联盟解体，侵略阿富汗的战争，第二次侵略伊拉克战争，侵略利比亚战争，侵略叙利亚的战争，对伊朗的制裁等，到处发动“颜色革命”，强力推广美国民主模式，搅得全世界不得安宁。但是，美国本身并未因此而安宁下来。2001年发生“9·11事件”，2008年发生华尔街金融危机导致整个欧洲的经济危机，2011年美国发生“占领华尔街”事件。2017年美国总统特朗普发起退群事件，大搞单边主义。2020年黑人弗洛伊德被警察错误执法致死事件，导致全美国出现黑人民权运动。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让美国全国乱了套。美国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水平和医疗设备，却对新冠肺炎疫情束手无策，民众感染新冠病毒超过5113万人次，死于新冠病毒人数超过了82万（据腾讯健康2021年12月15日资料），创造了美国在世界历史上令人羞耻的记录。欧洲仅英国、法国、德国三国合计感染新冠病毒超过了2586万，死于新冠病毒人数超过了37万（据腾讯健康2021年12月15日资料）。西方世界生产低迷，供应链出了问题，经济生活混乱，危机四伏。2021年1月，由于美国政治上的撕裂，部分人攻占国会，出现了美国历史上民主体制不光彩的一页。种种迹象清楚显示，昔日创造了历史奇迹的资本主义自顾不暇，开始日落西山，美国式的民主难以满足社会进步的需要，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出现了裂痕，可能要准备走向后台了。
从2019年新冠病毒被发现并传播，到现在约两年了。据腾讯健康资料，截至2021年12月15日，中国（港澳台不计算在内）以14亿人口之巨大，感染人数约9.7万人次，死于新冠病毒的重症患者0.46万人。当西方各国正岌岌于防范无策之际，中国防疫抗疫得当，全国民心归一，人心安定，社会生活稳定，经济生活基本正常，2021年国内生产总值预计会比2020年上升8%，达到110万亿人民币，按美元折算，将会达到美国总产值77%以上，超过了欧盟27国的总和。与西方各国的情况对比极为鲜明，一下子让中国人明白了许多道理，思想活跃敏锐的大学生立马就懂得了中国的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近两年大学思想政治课的老师更受欢迎了，学生们的求知欲更旺盛了。
其实，从长时段历史来看，从大历史观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早已表现出来，它的发展速度、发展质量早已超过资本主义。200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0万亿元，超过意大利。2005年达到18万亿元，超过法国。2006年达到22万亿元，超过英国。2007年达到27万亿元，超过德国。2010年达到40万亿元，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20年中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取得重大战略成果，在全世界率先恢复经济生活，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01万亿元，达到美国总产值的70%，是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是推动全球经济复苏的主要力量。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未来1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过美国是没有悬念的。
在这种国际国内大环境下，我们可以看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创造的社会主义新的社会形态是怎样的了。应该说，中国社会主义的社会新形态是逐渐形成的，经过了70多年的发展。通过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后的发展与进步，我们现在可以看出个眉目来了。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提示，我试着从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五个方面来加以阐述。
——以国有经济为主导的经济基础体现的物质文明。与生产资料私有制的资本主义国家不同，也与苏联的生产资料公有制不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行的是国有经济和民营经济“两个毫不动摇”的发展，涉及国计民生、社会共有的大型企业属于国有，中小企业、劳动密集型产业一般属于民营。无论国有和民营，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大框架下运营，为中国社会主义服务。中国经济的经营管理体制采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主要是调节市场主体之间的关系，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支持资本健康发展，引导资本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方向运作，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我国的经济体制与资本主义的现行经济体制不同，与已经失败的苏联的经济体制也不相同，是一种全新的经济形态，在经济基础、经济发展模式上体现人类社会新形态，是社会主义社会新形态。在这种经济体制下，我国只用了几十年时间，就基本上赶上了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用几百年时间达到的经济发展水平，消灭了绝对贫困，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保证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的有力推进。这就证明，这是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好的最能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经济模式。
——以人民民主专政为国体，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政体的全过程人民民主体现的政治文明。建立民主体制是中国共产党自成立起就追求的目标。我们的民主是建立在绝大多数人民利益基础上的民主，是维护、保障人民不断改善福祉的民主，是维护、保障中国人民和平生活的民主，不是只维护资产阶级的民主，不是资产阶级民主。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不是一党专政，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通过政治协商会议建立的对国家事务进行协商的民主制度。国内民族事务采取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使各民族在中华民族共同利益下获得共同进步。在国家社会政治生活各方面，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这个全过程人民民主基本保证了国家社会经济生活的稳定发展，保证了生产力的快速进步，推进了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的步伐。全过程人民民主，有别于西方国家号称民主价值观的民主，有别于苏联时期的民主，是一种全新的民主新形态，是社会主义民主的新形态，也是人类社会的民主新形态。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体现的精神文明。精神文明是支撑一个社会发展进步的软实力，它与经济、政治构成的硬实力是驱动社会进步的两个轮子。习近平总书记说：“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实现中国梦，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均衡发展、相互促进的结果。没有文明的继承和发展，没有文化的弘扬和繁荣，就没有中国梦的实现。”讲的就是这个道理。精神文明的核心是文化，文化的核心是意识形态属性。经过中国共产党百年的锻炼和塑造，中国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根本变化，中华民族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根本变化。追随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相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能带领人民致富、国家富强，学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已经成为时尚；追求革命的精神，追求改革开放的精神，追求奋斗的精神，追求民主、自由的精神，追求富强的精神，追求中国式现代化的精神，爱国主义精神，民族团结精神，已经成为中国人的文化基因；君子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厚德载物的以德化物精神，君子取之有道的义利观，实事求是的务实精神，中国一统、天下大同的观念，以上中国几千年来传承的文化思想，也已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通过创造性转化，内化到中国人的血脉中。这些形成了中国的精神文明。这种精神文明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文明，不同于苏联社会的精神文明，也不同于中国古代的精神文明，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形成的精神文明新形态，是人类社会文明新形态。
——共同奋斗、共同富裕体现的社会文明。社会文明内容比较宽泛，主要指社会秩序稳定、和谐，社会成员文化素质较高，依法治国强化，社会基层单位自治，社会治理代价较小等。这里主要从共同奋斗、共同富裕层面加以说明。共同富裕符合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理想社会的描述，也为中国共产党一再强调，从毛泽东到习近平，历代党的领导人都曾强调过我国社会的共同富裕前景。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大后反复强调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我们党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根本宗旨的重要体现，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2021年1月11日，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习近平总书记深刻阐述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意义：“实现共同富裕不仅是经济问题，而且是关系党的执政基础的重大政治问题。我们决不能允许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穷者愈穷富者愈富，决不能在富的人和穷的人之间出现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中国共产党信奉人民至上，把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视为党的重要目标和使命。稳就业、保民生，是为了共同富裕。教育公平是为了共同富裕，卫生医疗保障也是为了共同富裕。扶贫，消灭绝对贫困，是为了共同富裕。“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也是为了共同富裕。总之，改革发展的成果要惠及人民，使社会分配更加公平合理，使人人都有获得感。
只有实现共同富裕，社会的公平正义才可能真正实现，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才可能具有无限扩大的潜力，社会稳定和谐发展的目标才可能真正实现。但是共同富裕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一句口号就能达到的，需要人民群众共同奋斗，共同推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蛋糕”才可能做得足够大，共同富裕的物质基础才能够变得厚实起来。因此，共同奋斗、共同富裕成为新时代社会主义的社会文明，是一种新社会文明形态。这个新社会形态完全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无限追求利润最大化，不顾人民群众死活的社会文明形态。
——绿水青山、天人合一体现的生态文明。习近平总书记说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把生态文明的内涵讲得再清楚不过了。把生态文明与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建设并列置于“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之中，在中国历史上，在世界历史上，在世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运动历史上，都是没有先例的。从提出生态文明建设到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我们正在推动着美丽中国的繁荣发展，推动着地球气候的改变。地球还是那个地球，人类的现代化活动逼得地球发生了许多不利于人类生存的改变。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改变这种发展观，要运用天人合一的观念治理河山。发展要服从“绿水青山”，反过来，“绿水青山”要支持发展。“绿水青山”观念是我们古人天人合一观念在新时代的再现。改造自然，适应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这种新观念下来发展，会出现发展的新视域。生态文明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条件下新的文明形态的突出表现形式。
新时代把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统筹推进，也就是“五个文明”总体推进，这就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社会形态的总体概念，也就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总体概念。这一点，我们看得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到第二个百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实现的时候，就可以用更加明确、更加肯定的语言来描述这个新形态了。
当然，必须指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现，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离不开这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只有始终以人民为本、为人民服务，这个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的党才能规划出“五位一体”的新形态，才能创造和推进这个新形态的实现。离开了这个党，想复制“五位一体”也是难取得成功的。这就是我们研究这个问题的最终结论。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