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显敦煌学研究成就与当代学术史地位
2020年12月28日 09:51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年12月28日第2078期 作者:黄正建

  在“当代中国学术思想史”丛书中,敦煌学研究能与历史、文学、美学、法学等研究并列,说明敦煌学已经成为非常重要的学术领域,敦煌学研究史也成了非常重要的学术思想史。这一点意义重大,符合敦煌学70多年来取得的成绩,以及在当代学术史中的地位。

  《当代中国敦煌学研究(1949—2019)》是一部十分厚重的学术史专著。由于敦煌学包含资料搜集整理公布、历史地理、经济社会、文化艺术、语言文字、宗教科技,乃至服饰史、工艺史、石窟考古和保护等众多领域,学科的多样性和成果的复杂性导致撰写这么一部学术史十分不易。以郝春文先生为代表的三位作者经过6年艰苦努力,为我们贡献了这样一部大著,值得我们由衷赞赏和钦佩。

  值得钦佩的还有以下两点。一是作者对这本书、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据书的“后记”,他不想把这部书写成“简单的论著名称的堆积”,说“那样还不如编一本论著目录”,因此不惜将初稿推倒重来,对20世纪部分做了全面修改,21世纪部分全部重新改写。正是有这样的高标准,即将该书写成一部“能反映中国敦煌学发展脉络的学术史”的高标准,才使得该书具有了很高的学术价值。二是郝春文先生对该书的定位采取了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后记”中,他将学术史的撰写分为四重境界:一是目录式,二是介绍式,三是学术史式,四是学理分析式。他认为该书“可以介于第二重和第三重境界之间”,“有的部分也曾试图接近第四重境界”。这一评价是十分中肯的,这种不自我吹嘘的态度也是令人钦佩的。

  鉴于以上,笔者也不想罗列该书面面俱到的优点,例如,内容丰富、体例得当等,只说几个比较深刻的印象。

  第一,正如“后记”所说,该书希望能做到“对涉及的每部书和论文都要用简要的文字介绍其具体贡献、局限和问题”。能做到这一点当然很不容易,因为作者不可能对敦煌学涉及的每一领域都有研究或深入了解,有时无法判断贡献何在、局限何在。但显然作者在努力去做,力图达到这一目标。这其中郝春文先生就是表率。例如,关于均田制的研究,为了写好这部分内容,他将汗牛充栋的有关均田制研究的论著都翻了一遍,梳理了有关争论的来龙去脉,因此这部分内容写得十分扎实。虽然均田制研究的基本资料离不开敦煌文书,但实际的研究远远超出了敦煌学这一范围。因此,对均田制研究的学术史梳理,不仅具有敦煌学研究学术史的意义,同时还具有唐代土地制度史乃至唐代经济史研究的学术史意义。关于均田制研究的部分,就可以归入学术史撰写的第三个境界。稍有不足的是进入21世纪后,特别是《天圣令·田令》被发现后,学界又有一些研究,未能充分反映出来。

  第二,该书试图接近第四重境界,这一境界至少反映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关于敦煌学内涵、定义及其性质的探索。这一节虽然放在21世纪部分,但实际从1925年“敦煌学”一词开始谈起,其实就是一篇关于敦煌学的理论论证。其中有介绍、辨析、评论、作者的意见,可以说达到了“学理分析式”即第四重境界。另一个是关于新兴的敦煌写本学,叙述起点同样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梳理了“敦煌文书学”“敦煌写本文献学”“敦煌写本学”的异同,并提出作者意见,认为称其为“敦煌写本学”更合理。并以此为据,从写本符号、写本断代、写本特征、写本辨伪、写本缀合等方面论述学术成果。这实际是在构建写本学的体系,这也接近于“学理分析式”的学术史撰写。该书对写本学给予了很高评价,不仅认为它是敦煌学的新兴领域,方兴未艾,而且在结语中将其归纳为敦煌学研究的新范式和新视角。这一归纳具有重要指导意义。不过略觉可惜的是该书没有给“中国古文书学”一席之地。实际上“写本学”主要由文学研究者和语言文字研究者提出,目的是与刻本文集等文学作品相区别。换言之,写本是与刻本相对的概念。但是,像表状辞牒、契约账簿等根本就没有刻本形态,说它们是写本似乎就不够准确了。它们只是狭义的文书,研究这些文书应该运用古文书学的视角和方法。

  第三,该书作者具有宏观视野,表现之一是关于敦煌学研究的分期。全书将敦煌学研究分为四个阶段:1909—1949年为第一阶段,1949—1978年为第二阶段,1978—2000年为第三阶段,2001—2019年为第四阶段。作者很谦虚,认为这个分期是“初步的不成熟的看法”,同时也很关心学术界对这个分期是否准确的看法。从时间上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从性质看,作者认为第一阶段主要是兴起时期,第二阶段是大陆稳步发展和基本停滞,港台研究步伐加快,第三阶段是快速发展时期,第四阶段是开始转型的时期。这一对各时期的定性是可以成立的。需要指出的是第四阶段。作者认为此阶段的敦煌学研究虽然还是以传统题目和传统方法、范式为主,但新的视角、新的范式和新的方法已经越来越多地出现了,“所以,我们将21世纪的中国敦煌学称为转型期的敦煌学”。这里反映了作者敏锐的学术眼光。当然,这个转型究竟是从什么型转到什么型,还要看今后的发展。敦煌资料的再整理也是一种转型,在全部资料的全彩版公布之后,必定会迎来一个新的研究热潮,写本学也好,古文书学也好,都将在此基础上有所深入发展。

  第四,该书作者在梳理敦煌学研究的学术史时,充满学者的学术责任感和学术自豪感,通过对学术史的梳理,得出了十分鼓舞人心的结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国际敦煌学多数前沿制高点都被中国学者占据了,掌握了国际敦煌学的主导权和话语权。”“到20世纪末,中国学者不仅在敦煌学诸多重要领域都达到了世界领先的水平,同时也掌握了国际敦煌学的主导权和话语权。”“在国际敦煌学研究中,中国学者有了更多的话语权甚至是主导权。”“特别是最近四十年来,中国学者在国际敦煌学的各个重要领域都推出了世界公认的带有总结性或具有开创性的成果,掌握了国际敦煌学发展的主导权和话语权。”作者自豪地说:“这是中国的骄傲,也提升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学术地位。”这是该书在梳理敦煌学研究学术史后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它将极大提升敦煌学学者的学术自信,为今后敦煌学研究的深入发展提供重要的学术史支持。

  《当代中国敦煌学研究(1949—2019)》一书所作的学术史研究工作,通过对敦煌学内涵、定义、性质的探索以及分类分门论述,为敦煌学学科体系提供了有力支撑;通过梳理各阶段研究领域、研究方法、研究范式的演变,为敦煌学学术体系提供了坚实基础;通过着重表彰中国学者的成果和贡献,为构建敦煌学的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提供了广阔平台。

  总之,该书的出版对于中国敦煌学来说,既有总结意义也有展望意义,是一部有着重要学术价值的学术史著作。再次向该书作者以及出版者表示感谢,表示祝贺。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

责任编辑:崔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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