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沛:中国史学界的节日——纪念《历史研究》创刊60周年
2014年07月07日 07:32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年7月7日第617期 作者:于沛

  今年是《历史研究》创刊60周年。这不仅是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而且也是我国广大史学工作者的盛大节日。1954年,郭沫若为创刊号撰写了《开展历史研究,迎接文化建设高潮》的发刊词。他说:“这是一个新的开端,凡是抱着诚恳的态度、有心认真学习和研究的朋友们都请来参加这项工作吧。请把《历史研究》作为自己的园地吧。”这些话今天读起来,依然那样激动人心。

  一个新的开端

  《历史研究》是我们名副其实的“园地”,首先它是精神家园。在这个园地中,我们投身新中国的文化建设,把平凡的历史研究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联系在一起。从1986年到2013年的27年间,我有幸在《历史研究》发表了7篇论文,是园丁们不嫌浅薄、不弃稚嫩、爱护有加,才使这7棵小苗破土而出。我今年虽已七旬,却从不敢懈怠,从与《历史研究》交往中所获得的教益和鞭策,永远催我奋进。

  1986年5月6—10日,第3届全国史学理论讨论会在安徽举行。刘大年先生就如何繁荣我国的史学理论研究谈了三点意见:1.制定一个长远的史学理论研究规划,2.系统译介一批国外的史学理论著作,3.创办旗帜鲜明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刊物。为了确切了解国外学术动态,大会在开幕式上安排何兆武(清华大学)介绍西方史学方法论在中国的传播和影响,陈启能(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介绍西欧近现代史学流派,范达人(北京大学)介绍波兰史学理论及方法论,吴廷嘉(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介绍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国内史学方法论的研究状况。大会也安排我介绍苏联当代史学理论及方法论研究概况。发言后,与会的《历史研究》副主编田居俭找到我,对我的发言充分肯定的同时,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希望能尽快改好,由《历史研究》发表。这就是后来发表在同年《历史研究》第4期的《近20年的苏联史学理论》。当时,我仅是从研究生院毕业3年的助理研究员,且与田居俭先生不曾谋面,没想到文章这样快就刊发了。去年出席当代中国研究所的一次学术会议,座位与田先生相邻,与会的另一位代表以为我们不认识,过来给我们引荐。我说,我们已经是相识近30年的老朋友了,1986年我在《历史研究》发表的第一篇论文,就是田老师编发的。田先生微笑着说:“怎么,这事儿你还记得啊?”

  史学工作者的一方净土

  近30年过去了,当时的一切不仅没有忘记,反而因经常忆及当时的感受,而愈加深刻。我想,这不仅是对一位年轻作者科研成果的肯定,更重要的是使我亲身体验到了《历史研究》的学术尊严,亲自看到了编辑部同仁的崇高品质,从而对当代中国历史科学充满信心,更加热爱我选择的历史研究事业。这些在以后和《历史研究》的交往中,也多有体会。我想,不仅是我,许多同行都把《历史研究》当作自己心灵中的一块净土,不是偶然的。

  1983年,中央编译局翻译了根据马克思本人修订的法文版《资本论》第1卷,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该书序言中的一句译文,与1972年人民出版社《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中的《资本论》序言相比较,做了重大修正:

  ——“经济社会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人民出版社版)

  ——“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同自然的进程和自然的历史是相似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版)

  1983年后,马克思《资本论》序言的各种版本的译文,都按照新的译文进行了修订,这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这涉及如何认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原则问题。那种认为“历史规律”可以自发地实现,人在规律面前无所作为,所谓“经济社会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的看法,这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而是19世纪机械唯物主义的残余。因为在马克思主义学说中,从没否认过社会历史过程中主体积极的、能动的创造性作用。从这一基本认识出发,我撰写了《历史认识:主体意识和主体的创造性》,发表在《历史研究》2003年第1期。

  如果说,这篇文章在使人们从以往对马克思学说错误的认识中解放出来,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也得益于《历史研究》编辑部的帮助。文章在准备阶段时,我应编辑部的邀请,于2002年11月出席了在香港中文大学召开的“新世纪的中国历史学:挑战与思考”学术研讨会。在编辑部的安排下,我在大会上作了同名的主题发言,引起海内外学者的热烈讨论。在编辑部的帮助下,我汲取大家的有益意见,进一步丰富、完善了文章的观点。同时我也始终认为,如果强调认识主体的主体意识,就认为是宣扬历史唯心主义,是不能成立的。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承认主体意识,而在于如何认识主体意识、如何评价主体意识,以及在历史认识的实践中,如何正确地发挥主体意识的积极作用,即历史认识主体的“创造性”问题。

  由于大会发言引起众多争论,我当时想这篇文章可能要“胎死腹中”了。然而,《历史研究》编辑部仍坚持刊发了这篇文章。文章发表后10余年过去了,当时争论的一些问题,现在大多成为学界的共识。之后,我又在《历史研究》2008年第1期撰写了《关于历史认识的价值判断》,这是对“主体意识和主体的创造性”观点的进一步深化、具体化。

  书写更加辉煌的未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史学界彻底结束了与世界史学界隔绝的状况。中国史学工作者与世界各国家和地区同行的交往日渐增加,学术交流愈加频繁,内容也愈加丰富多彩。在这方面,《历史研究》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该杂志的“当代史学思潮与流派反思”,是在国际史坛的范围内进行的,中外学者积极参与。这个栏目既表现出鲜明的时代精神,也表现出鲜明的中国特色。2013年第5期,由国内外学者共同反思“史学中的后现代主义”,笔者也是作者之一。5名作者各抒己见,不仅各界读者能从广阔的学术视野中汲取自己感兴趣的知识,而且作者在不同观点的交流和碰撞中,也受益诸多。在我国从史学大国走向史学强国的过程中,在新的历史起点,在完善民族的历史记忆和历史建构的过程中,在激烈的国际文化竞争背景下,建设有中国特色和时代特征的历史学理论体系和话语系统的过程中,《历史研究》始终踏踏实实地做着实实在在的工作。

  求真、求实,经世致用,是中国史学的优良传统。史学的发展,从来和时代的脉搏一起跳动,不曾脱离时代的主题。《历史研究》继承了这些传统,并赋予它新的社会内容,使我们真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历史研究》60年风雨兼程,和祖国同呼吸、共命运,在中国史学发展历史上,谱写了令人难以忘怀的篇章。在《历史研究》创刊60年之际,让我们向它表达由衷的敬意,并祝福它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

 

  

  

责任编辑:崔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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