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对“共享”进行专题化论述,但他们关于公平、劳动及资本等议题的讨论蕴含着丰富的共享思想。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资本主义改变了中世纪劳动者私人占有生产资料的小生产模式而代之以机器为基础的社会化大生产,这极大地提高了技术水平和劳动生产率,使得社会生产力得到空前发展。但是,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使得资本与劳动根本对立,资产阶级凭借其社会地位占据着全部的生产资料,而无产阶级却一无所有。在此条件下,资产阶级凭借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对无产阶级实行残酷的剥削,造成了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巨大的贫富差距。此外,资产阶级在占有更多社会财富的条件下,在政治权利、社会福利等方面都享有相较于无产阶级更多的优势特权,使得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分化越来越严重,导致资本主义条件下日益严峻的社会矛盾。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质上就是一种独享,少数资本拥有者剥夺了大多数人对资源的共享权,因而资本主义制度从生产、分配、交换及消费各个环节都在反对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共享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资本主义不公正的社会现象进行深刻揭露的过程中,对其共享发展思想作了说明,从三个层面界定了共享的内容,同时规划了未来实现共享社会形式的路径。
首先,生产资料共享。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共享的最基本内容就是生产资料层面的平等共享,他们把对生产资料的公共占有作为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认为其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根本因素。“工业工人只有当他们把资产者的资本,即生产所必需的原料、机器和工具以及生活资料转变为社会财产,即转变为自己的、由他们共同享用的财产时,他们才能解放自己。”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对比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以及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形式,揭露了资产阶级所谓的“市场面前人人平等”只是一种虚假的表象,所谓的劳动力自由交换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的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一系列平等、自由的表象下掩盖的是资本家对工人阶级的残酷剥削,是资产阶级对生产资料、生活资料的全部占有。资本主义社会非共享因素的存在使得资本主义社会的“自由、平等、共享”成为空壳。为此,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工人阶级只有把资产阶级所拥有的资本、生产资料以及生活资料全部转化为他们共同享用的社会财产的时候,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享。无产阶级革命的“最终目标是工人阶级夺取政权,使整个社会直接占有一切生产资料……供全体成员共同使用”。
其次,利益共享。基于生产资料公有制所产生的共产主义社会,其典型特征就是利益共享。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社会主义的公共利益超过了历史上的一切形式和内涵的公共利益。“共产主义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相互自由和共享发展的公共的社会关系”,其基础是利益的关系,利益共享是共产主义共享的基本内容。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共同利益有本质的区别,在资本主义社会,“每一种共同的利益,都立即脱离社会而作为一种最高的普遍的利益来与社会相对立,都不再是社会成员的自主行动而成为政府活动的对象”;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人民的根本利益扎根于社会,它是人民的活动和政治活动的共同目标。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人民的利益的同一性使他们彼此间形成共同关系和普遍联系。这种利益的统一和彼此的新型关系使他们成为社会主义发展的依靠力量。
最后,政治权利共享。马克思、恩格斯共享观的内容不仅涵盖生产和利益层面,同时也包括政治领域的共享,即政治权利的需要及满足。马克思、恩格斯对于社会共享的论述中处处体现着要求权利平等的思想,“一切人,或至少是一个国家的一切公民,或一个社会的一切成员,都应当有平等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一切劳动和财产具有公共的性质并实行最完全的平等的过程中,政治权利的平等满足也将实现。这种平等政治权利的实现需要共产主义的人民民主。他们高度赞扬了巴黎公社成立后提出并实行的人民管理国家的基本原则,指出这是真正人民民主的萌芽。
“共享”既是马克思、恩格斯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切入点,同时也是他们致力追求的理想目标。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共享的实现是建立在人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共享社会形态的最终形成也需要一个过程,是各种因素、条件共同发挥作用的结果。
第一,发达的生产力是共享的前提。马克思、恩格斯在分析资本主义社会时,高度评价资产阶级在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方面的卓越贡献,“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生产力的发展程度与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的自由度呈正相关关系,社会创造财富的生产能力对共享具有极为重要的基础作用。大工业带来社会化的劳动,这种新的性质完全不同的劳动形式是革命性的,它有力地提高了生产社会产品的能力和效率,不仅保证全社会有足够的物质和文化产品去享用,还能够促进人们产生共享观念。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工业发展不断消灭单独劳动,扩大社会劳动比例,使生活消费不断地成为共同劳动的结果,它有力地提高劳动生产力,“以致在人类历史上破天荒第一次创造了这样的可能性:在所有的人实行明智分工的条件下,不仅生产的东西可以满足全体社会成员丰裕的消费和造成充足的储备,而且使每个人都有充分的闲暇时间去获得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文化——科学、艺术、社交方式等等——中一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并且不仅是去获得,而且还要把这一切从统治阶级的独占品变成全社会的共同财富并加以进一步发展”。
第二,合理的分配方式是实现共享的基本途径。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以旧的分配为主导的社会形态中,财富的不恰当分配造成了阶级的差别与对立,共享只存在于某一个阶级范围之内,特定阶级的共享否定了社会共同利益,这种分配方式与共享是不相容的,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享就必须以新的分配方式取代不合理的旧分配形式。分配关系的改变立足于所有制关系的根本变化,共享的实现依托于生产资料共有基础上的新所有制关系,即建立在共产主义制度之上的以人为本的所有制。“由社会全体成员组成的共同联合体来共同地和有计划地利用生产力;把生产发展到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要的规模……通过消除旧的分工,通过产业教育、变换工种、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这就是废除私有制的主要结果。”
第三,共产主义是共享的制度保障。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共享机制是建立在与之相对应的新的社会关系之上的,这是他们对于共享实现的核心认识。只有打破以往的社会形态,突破资本主义的局限性,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形态中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享。这种共享是对资本主义社会关系进行解构、对新的社会关系进行重构的一切人的共享。它的实现不仅离不开高度发达的生产力的物质支撑,也离不开合理的社会制度保障。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独享向我们印证了一个事实:虽然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了物质财富的急剧增加,但是在私有制下这种巨额财富只是属于少数资产阶级的,全部生产生活资料归资本家所有,广大人民群众无法共享社会财富。如果仅仅从生产力创造的物质力量出发,而不改变现存的私有制度是无法真正实现共享的,所谓共享只能是一种空想。马克思、恩格斯把共产主义革命作为目标,认为共享“不仅仅是工人的事业,而且是全人类的事业”,只有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制度才能真正实现共享理想。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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