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本土的传统文化艺术是二战后非洲新独立国家民族文化认同建构的重要资源。非洲传统的雕刻艺术还深刻影响了西方现代艺术。以西非《松迪亚塔》史诗传统等为代表的非洲口头传统,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人类的知识谱系。自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以下简称《公约》)并生效以来,这些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经过一定的确认和界定程序后,被列入相关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清单,成为可见度更高的非遗项目。在非洲国家,传统文化艺术主要通过口传心授,以家庭传承和师徒传承等方式实现代际传承。但是,随着移民增多和城市化演进,年轻人日益同作为传统知识与技能持有者的长辈相分离,传承非遗知识与技能受到了极大影响。在《公约》框架下,非洲国家该如何传承非遗项目,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公约》指出,非遗的传承主要通过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得到实现。具体而言,正规教育主要指在大中小学等国民教育学校实施的非遗传承活动,而非正规教育主要指在社区中心、协会和职业培训机构等非国民教育机构和场所进行的非遗传承活动,同时包括传统的家庭传承和师徒传承。上述两种形式的非遗传承在非洲国家同时存在,并呈现出不同特点。
正规教育中的非遗传承
在部分非洲国家,非遗被纳入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甚至学前教育的教学内容。在基础教育阶段,阿尔及利亚小学五年级的课程包括了口头诗歌与故事,中学教育包括了对民间故事与传说的解释。阿尔及利亚古拉拉地区的“阿赫里”(Ahellil)口头传统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一些“阿赫里”流传地区的中学开设了该口头传统的传习所。在科特迪瓦,小学里教授科特迪瓦的民族语言和当地习俗与歌舞,以及巴拉丰(balafon)木琴制作技艺。塞舌尔幼儿园到小学的9年期间使用克里奥尔语作为教学用语,意在传承克里奥尔语,学校还将谜语和歌曲等口头传统以及传统建筑方法等非遗纳入课程,与非遗有关的传统知识则被纳入10—11岁学生的社会科学课程,中学历史课和地理课也会涉及非遗内容。教师还鼓励学生通过体育课中的一些传统体育活动进行非遗项目的探索与实践。
博茨瓦纳基础教育阶段的非遗教育教学有较为完整的规划,不仅一些非遗传承人受到学校邀请作为助教传授传统知识,非遗还被纳入各年级学校的各个科目,如历史、音乐、视觉艺术、地理、表演艺术、环境科学和宗教教育。博茨瓦纳基础教育部成立了专门的学科小组,负责编写学习材料及使用指南,用于校内非遗教学,此外,还开发了创意和表演艺术方面的小学和中学课程,以便学生能够深入了解非遗项目。
在尼日利亚,儿童入学后的九年中必须学习尼日利亚传统文化艺术,包括舞蹈、手工艺、音乐、民俗、烹饪和缝纫等,教学语言为当地语言。学校还举办各类与非遗相关的竞赛,中小学生必须从尼日利亚三大民族语言(约鲁巴语、伊博语和豪萨语)中选择一门学习。在布基纳法索,中学教师需要接受培训,学习将非遗纳入课程的技能。
值得一提的是,有的非洲国家还利用既有的传统文化空间进行正规教育中的课外实践教学。例如,肯尼亚音乐节每年举办一届,内容包括传统舞蹈和歌曲,以及传统口头辩论和口头诗歌。
非正规教育中的非遗传承
非洲国家校外进行的非遗传承活动也有多种形式。在一些国家,政府、公立机构和企业等非遗持有社区以外的行动方还未实质性参与非遗传承,非遗的传承基本上延续了家庭传承或师徒传承等传统方式。如毛里塔尼亚主要由儿童在节庆活动期间以模仿的方式向长辈学习传统知识与技能,女童向其母亲学习手工技艺与传统知识。在纳米比亚,一些社区成员通过定期的非正式培训向年轻人传承非遗技艺,如陶器制作和篮子编制等。但在马里,由于学徒往往需要给师父干家务活或农活,当下的年轻人不再有耐心像过去那样学艺,师徒传承方式正在逐渐消亡。
一些校外培训中心也在非遗传承中发挥了一定作用。布基纳法索文化部文化遗产司在培训中心和社区举办非遗保护意识培养活动,同时向学龄女童传授传统壁画绘制技艺。在摩洛哥,非遗进入国民教育课程的进展不大,但一些培训中心乃至清真寺开展了工艺美术培训。突尼斯的职业培训中心为年轻人提供了大量培训机会,包括珠宝加工、刺绣和木工等传统工艺。
需要指出的是,一些非洲国家的非遗传承人并不认可“非遗进校园”的传承教育形式,认为这种方式改变了非遗传统的传承空间,对传统的社团组织和传承方式构成了威胁。博茨瓦纳的非遗传承人还认为,非正式的非遗传承传播方式对年轻人的发展更有意义,如传统竞赛、集市与节庆活动。科特迪瓦的一些社区自办学校向儿童传授传统打击乐、管乐和舞蹈等知识与技能。毛里求斯的一些非遗持有社区和传承人也自建培训中心,向青年和女性提供培训,用民族语言克里奥尔语进行传统器乐、绘画、手鼓制作、民间故事和民俗方面的教学。
非洲国家的非遗传承特点
根据现有资料,非洲国家对非遗传承的重视程度不一,博茨瓦纳、科特迪瓦、毛里求斯和尼日利亚等国重视程度较高。塞舌尔等国的教育政策重视民族语言教学及其在非遗传承中的工具性作用。其他部分非洲国家的非遗则尚未进入正规学校课程,或处于起步阶段。
总体上看,在非洲既存在国民教育学校中正规形式的非遗传承,也存在依托社区或培训中心的非正规形式。正规形式的非遗传承,包括口头传统、传统手工艺、传统音乐、舞蹈、传统烹饪技艺和民族语言等,同时非遗也融入学校的历史、音乐和地理等授课科目。师资方面,一些学校聘请非遗传承人与实践者作为助教,他们编写用于校内非遗教学的材料与指南,指导本校教师将非遗融入现有授课科目。一些国家的高等院校还对文化工作者进行非遗理论和实践培训。
对于非正规形式的非遗传承,传统的师徒传承或家庭传承方式在部分非洲国家正在消亡,少部分非洲国家则完成得较好。这种非遗传承方式保留了集市与节庆等传统的文化空间,具有正规形式的非遗传承所不具备的优势,而一些社区自办用于传承非遗的教学场所是传承人或传承群体自主性与能动性的体现。
非洲国家在探索社区主导、非正规形式的非遗社会传承方面积累了一定经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指出:“在支持非遗传承和帮助广大公众了解这些遗产对社区的重要性方面,社区自己创建和管理的社区中心和协会可以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非洲国家非遗持有社区的上述实践经验体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提倡的“社区为中心”的精神,有利于保持非遗传承的可持续性,值得学界关注。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社区参与’视角下的国外‘非遗’清单编制研究”(19YJCZH117)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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