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近日举行研讨会“美国在联合国的利益与领导地位”,与会专家探讨了联合国的重要意义和成立以来所取得的成就,美国在联合国的角色、责任、目标,美国如何加强与联合国的合作以促进全球安全和发展等问题。
联合国是多边主义典范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高级副主席丹尼尔·F.润德(Daniel F. Runde)在欢迎词中强调,当今世界强国竞争趋于激烈,但美国仍需要合作伙伴与盟友。回顾联合国的创立背景和宗旨、总结联合国发展的经验与教训,有助于各国抓住当下的机遇,携手解决问题。
美国雪城大学公共管理与国际事务荣誉退休教授凯瑟琳·贝尔蒂尼(Catherine Bertini)介绍到,联合国的首要职责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为避免像一战后建立的国际联盟那样最终走向失败,联合国的创始者做出了一个关键性的举措:设立安全理事会并指定中、美、法、英、苏(俄)五国担任常任理事国。对于美国自身而言,常任理事国的特殊地位也具有重大意义,它使美国在联合国内部和国际社会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近年来,一些国家提出现今安理会代表性已经不足,希望增加新的常任和非常任理事国。对于是否应扩大安理会、如何扩大等问题,各国可以讨论,但在创始者看来,必须赋予在联合国创立过程中贡献突出的国家以安理会否决权,否则无法保证联合国的长期存续。
前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比尔·理查森(Bill Richardson)是联合国的大力支持者,他表示,自己出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的工作经历虽然短暂但十分宝贵。就美国的外交政策目标而言,无论是防止核扩散、打击恐怖主义,还是防治传染病、减缓气候变化,都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这是多边主义的意义和价值,而联合国正是多边主义的典范。当前,美国内部的政治分歧有加重趋势,致使其在联合国相关事务上意见不一。
不过,理查森在参加政治竞选、担任美国政府要职的经历中发现,所谓“美国人不喜欢联合国”的说法并不准确,有很多美国民众对联合国持积极看法,媒体应宣传这种正面态度。社交媒体为公众了解联合国的使命、议程、工作成果乃至参与联合国活动,提供了便捷高效的平台。除了和平与安全外,消除饥饿、减贫、改善公共卫生、教育普及、赋权弱势群体、减灾和生态系统保护、人道主义援助等一系列议题都应得到关注。
贝尔蒂尼对本报记者说,考虑到当前世界局势不稳定因素增多,国家和区域之间竞争性上升,联合国今后可能面临更大挑战,也需要更多支持,国际社会特别是大国要加大对联合国事业的协助和参与力度。虽然近期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但两国不应停止在联合国事务和国际发展领域的沟通与协作,而应进一步努力延续和拓展合作,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
美“欠费”加剧联合国财政危机
贝尔蒂尼表示,联合国的各项费用需要各国共同分担,但美国在这一点上的表现令人担忧。按现行规则计算,美国应分摊联合国经常性预算的22%、维和行动预算的28%,但2018年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尼基·黑利(Nikki Haley)在安理会维和会议上宣布,美国将不再负担超过25%的维和经费。而且,美国此前已连续多年拖欠联合国会费。虽然拖欠会费的国家不止美国,但美国在其中占比最高,尤其是近20亿美元的维和预算缺口中,超过30%源于美国欠费。
其实,美国拖欠联合国会费已不是“新鲜事”。早在里根政府时期,美国行政管理和预算局(OMB)负责人就提出,给美国“省钱”的方法之一是不向联合国缴费。联合国财年从每年1月1日开始,美国政府财年从每年10月1日开始,于是美国常拖到10月才支付自己在当年联合国经常性预算中应缴的份额。也就是说,一个应承担经常性预算总额20%以上的“大户”到了一年的最后一个季度才缴费,这意味着前三个季度联合国经费存在明显缺口。同时,美国此举给其他成员国树立了不良典型,一些国家提出“我们也可以在本国政府财年开始后再缴纳联合国会费”。在双重“打击”下,联合国资金紧张也就不足为奇了。今年6月初,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对各国外交官说,由于联合国资金日渐捉襟见肘,2017年就任之初他曾考虑将位于美国纽约曼哈顿的官邸出售,这所住宅估价数千万美元,但因产权归美国政府所有,联合国无权将其出售。“秘书长打算出售官邸来补贴经费,这已带有‘疯狂’的意味,可见联合国的财政困难之大。”贝尔蒂尼感慨。
理查森也谈到,联合国现在面临的挑战不仅有制度改革,还有“财政危机”。除美国外,还有数十个成员国拖欠会费,严重伤害了联合国的财务生存能力。部分成员国“欠费”“逃费”,一方面是因为它们感到联合国运行效率低下、成本过高,另一方面与预算分摊机制强制性不足有关。另外,联合国是发展中国家发出声音、获取帮助、跟上世界进步步伐的重要平台和渠道,从资金和其他方面支持联合国,也是缩小全球发展差距、实现共同繁荣所需的,这一点在美国政治中常被忽略。润德说,真正的“大国”“强国”不会“赖账”,美国如果不及时、足额缴纳联合国会费,就很难在联合国发挥引领作用,更不可能拥有“道德权威”。
美国对联合国认可度不足
在润德看来,虽然民调显示多数美国人对联合国持赞同态度,但美国政界对联合国的作用和影响力理解不充分,对美国在联合国的角色和地位认知不全面。以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为例,该目标于2016年起正式替换千年发展目标(MDGs),但时至今日,仍有包括特朗普政府官员在内的不少美国政客对可持续发展目标一无所知。与其相比,全球范围内许多国家政府、国际组织、大型跨国企业对可持续发展目标都非常重视。例如,世界银行虽然不希望自己的资金用途由联合国决定,但其贷款项目仍将千年发展目标和可持续发展目标作为讨论问题、评估成效的重要框架。
理查森说,联合国相关事务在美国政治选举中一向不是主要的、正面的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美国低估联合国的重要性和影响力。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联合国陷入财政困境甚至被质疑其必要性、合理性的一个原因是,其他国家认为美国对联合国的控制权过大。对此,理查森建议联合国在成员国当中更平等地分配权力。
贝尔蒂尼还谈到,联合国的结构和制度是创始者根据二战后的全球情况精心设计的,当时的大部分决策即使在今天看来都非常合理。作为一个系统庞大的组织,联合国的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各成员国为改革作出长期承诺并持续投入。而实际情况是,很多国家推进联合国改革的努力随着本国政府换届、驻联合国大使更换而中断,美国在这方面的努力就经常缺乏连贯性。另外,与会专家认为,美国政府应从整体上提高联合国事务在美国政治中的优先级别。
(本报华盛顿6月24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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