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乔厂长上任记》被视为改革文学的开山之作，奠定了作者蒋子龙在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这部作品获得1979年度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也被选为改革开放40年最有影响力的40部短篇小说之一。小说塑造了乔光朴这一改革英雄形象，呼应了时代主题，满足了人们对改革的期望，展现出昂扬向上的文风。

　　呼应社会转型和改革期望

　　1978年，中国开启了改革开放的新征程。党和国家把工作重点转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这不仅需要大力发展经济，提高生产力，还需要改变既往的管理方式、活动方式、思维方式。因此，中国进入一个呼唤改革和改革者的时代。以改革文学为代表的一些文艺作品描写社会各领域的改革图景，塑造新的改革者和建设者形象，不仅在文学史上产生了热烈而广泛的影响，也激发了广大群众投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积极性，体现出作家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发挥了文学推动社会进步的功能和作用。

　　立足于改革生活现场，依托社会现实反映时代主题，是蒋子龙的创作所体现出的现实主义特色，也是改革文学能与社会深度互动的重要原因。这一时期的改革文学创作真实展现了社会各领域对发展的呼唤，表现出渴求创造创新、踔厉奋发的时代激情。小说开篇通过乔厂长的视角呈现了当时的社会心态。“时间和数字是冷酷无情的，像两条鞭子，悬在我们的背上。”时间的冷酷表现为实现现代化的紧迫感，数字的无情体现在落后于其他国家的焦虑感。整篇小说无论是在发展生产还是日常生活方面，都贯穿着对时间和效率的强调与追求，这与当时整个社会洋溢着的渴望尽快实现现代化的心理吁求是深深贯通的。正是在这一意义上，《乔厂长上任记》通过描写一家工厂大刀阔斧的改革及其面临的种种困难，反映出一个时代的心理期望，表现出以改革解决社会问题、促进社会发展的坚定信念和乐观情绪。

　　《乔厂长上任记》一经发表，就成为改革文学的代表性作品，小说主人公也成为人们竞相谈论的对象和时代精神的化身，在工业战线乃至其他社会领域，人们热切呼唤着“乔厂长”的到来。读者对小说的积极反响表明：这部作品把握住了时代精神的脉搏，勾画出了改革时代的社会风貌和群众心理。通过类似《乔厂长上任记》这样的作品，蒋子龙及其同道以改革文学深刻触及时代的要求、愿望和激情，文学得以与社会共振、与时代共鸣。

　　塑造改革英雄形象

　　塑造典型的改革英雄形象，表现坚定的改革精神和改革追求，是蒋子龙创作的关键因素。作为改革英雄，乔光朴代表着现代化建设的乐观进步力量，体现出破旧立新、雷厉风行的改革精神。乔光朴在工业生产领域经过细致调研，大力改变工厂不合理的制度和落后面貌，倡导技术革新、追求生产管理的现代化，重视调动广大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他不仅有魄力有胆识，还有能力有干劲，体现着改革时代雄健的精神风貌，满足了人们对改革者形象的期待。这一形象不仅生动展示了改革者意气风发的昂扬姿态，而且以其精神魅力带动了小说中石敢、童贞等其他人物的精神变化，从而点亮了整个文本的精神空间，使小说整体呈现出光明、乐观、勇毅的基调。

　　塑造典型的改革英雄形象，离不开典型环境。小说描写了当时中国工业生产面临的形势，电机厂这一独特空间也成为特定历史时期中国工业领域改革的写照。电机厂产量上不去，效率不高，缺乏科学管理；一些工人集体观念淡漠，技术落后，懒散拖沓。同时，主人公乔光朴还需面对社会上各种人情关系，以及反对改革者的阻碍等复杂情况。电机厂内外的各种情况和人事纠葛，实际上是当时改革环境的典型化表现，这赋予小说浓厚的现实感。正是在这样的典型环境中，小说塑造了乔厂长这一改革英雄形象，具有鲜明的辨识度。他除旧布新、无私无畏、坚毅前行、豪气冲天。在乔厂长的带领下，电机厂经过整顿革新，重新焕发生机，使人们对工厂未来前景充满信心。

　　乔光朴是一位具有崇高理想和情怀的人物，充满了改革精神。他有管理工厂、组织生产的能力，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厂改革事业中，带领工厂走向现代化；他重视技术，早年在苏联认真学习技术，更时刻关注世界机电工业的发展。他也是一位开拓创新、雷厉风行、果敢无私的英雄。面对电机厂生产管理混乱、积弊日久、缺乏活力的复杂状况，乔光朴认真调查情况、找准问题、大胆革新、公正无私，用改革的精神、坚定的信念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他说服石敢回到电机厂工作、激发童贞的技术热情、重新启用郗望北，用实际行动和铁腕作风扭转了工厂的落后局面。同时，小说也写到乔光朴面对复杂人际关系时的无奈和无力，这些描写有利于增强这一形象的可信性，没有将人物神话化，更有真实感。

　　展现昂扬向上的文风

　　作为改革文学的代表作，《乔厂长上任记》不仅塑造了典型环境“电机厂”和典型人物“乔厂长”，还表现出那个时代改革文学特有的文风。改革文学张扬改革者锐意进取、面向未来的改革精神，表现出改革者的坚定信念和社会发展的光明前景，因而大多数作品都展现出积极进取和昂扬向上的文风。

　　改革文学的文风与其叙事方式密切相关。《乔厂长上任记》以改革者乔厂长为叙事中心，以电机厂改革为叙事动力，围绕改革推动故事情节发展。以乔厂长为代表的改革者和以冀申为代表的保守者之间的斗争推动着小说叙事的发展，不断营造出现代与传统、改革与保守、公心与私欲、崇高与卑鄙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设置成为改革文学书写的必要张力，作品通过二者的斗争及改革者的胜利等情节，表达出抑恶扬善、肯定改革而否定保守的情感基调，也激发了读者对改革和未来的信心及对现代化建设的热情，催生了改革文学昂扬向上的文风。这种昂扬向上的文风适合当时的社会氛围和文学发展状况，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但也出现了叙事过多依赖善恶对立，激情有余、理性不足，以及简单化描写生活等弊端。随着文学的发展，改革文学自身也在不断调整，人物形象和情节设置更为复杂，由此也带来了文风的转变，但积极向上、昂扬乐观、刚健有力的文风仍然是这类作品的主要风格特色。

　　昂扬向上的文风还体现为作品叙事的速度感。作为短篇小说，《乔厂长上任记》选取出山、上任、改革等若干横截面，在各个场景之间较快切换，营造出快速的节奏感；在人物描写方面，作品较多使用动作描写、语言描写，较少使用心理描写，加快了行文的速度；从句型看，作品较少使用长句，更多借助短句，节奏分明、信息量大。改革文学的叙事特有的速度感，与昂扬向上的文风相辅相成，契合了改革时代的文学语境。

　　作为改革文学的代表，《乔厂长上任记》塑造了乔光朴这一改革英雄形象，直至今日，他所代表的实干精神、改革精神、创新精神对于社会发展仍有重要意义。同时，作品把握时代发展脉动，直面改革的复杂性和艰难性，高扬理想主义风帆，以昂扬向上的文风激励了一代代读者，书写了改革时代波澜壮阔的社会图景，展现出振奋人心的精神力量。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