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博物馆                  本报记者  李永杰/摄

    我国民办博物馆自诞生之日起，便一直在争议中发展。如今，民办博物馆以惊人的发展速度和数量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迄今为止，仅正式登记注册的民办博物馆已占中国博物馆总数的1/8。

    民办博物馆不断发展壮大，政府也通过多项举措支持、推动其健康发展。由国家文物局等7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促进民办博物馆发展的意见》，就规范、扶持民办博物馆提出了一系列明确意见。《关于推进国有博物馆对口支援民办博物馆工作的意见》明确了国有博物馆对口支援民办博物馆工作的目标、范围、内容和要求，建立了国有博物馆对口支援民办博物馆的长效机制。各级主管机构也先以多种方式支持民办博物馆健康发展，制定推出了有助于民办博物馆发展的各种举措。如上海市推出的《上海市民办（社会力量举办）博物馆扶持资金使用管理试行办法》，深圳市宝安区实行的《民办博物馆资金奖励办法》等。

    然而，对于民办博物馆而言，现有的支持似乎并不够。在刚刚闭幕的全国政协十二届二次会议上，针对民办博物馆面临的困难，全国政协委员吕建中建议适时修订现行《文物保护法》或提请有关部门在现行《文物保护法》的基础上出台司法解释，从法律层面进一步明确民办博物馆与国有博物馆具有同等法律地位。吕建中委员的提案反映了大多数民办博物馆创办者与经营者的心声。他们最为关切的就是民办博物馆能否拥有和国有博物馆同等的地位和待遇。在他们看来，严重制约民办博物馆健康发展的关键，就是创办和运营过程中经常遇到政策法规瓶颈。

    民办博物馆的相关诉求是否合理，国家在民办博物馆的发展中应当扮演什么角色，需要我们从不同视角、不同层面进行深入研究，民办博物馆发展所涉及的法律地位问题可能也不是修订《文物保护法》能够完全解决的。

借鉴国外私立博物馆办馆经验

    在博物馆最为发达的欧美，私立博物馆在法律层面上基本拥有和公立博物馆相同的地位。在美国，博物馆可以作为公益性或慈善性的信托机构、非营利的公司来组建，一般称之为私立博物馆；也可以作为市政公司来组建，一般称之为公立博物馆。组建公益性或慈善性的信托机构必须遵循州普通法和信托法；而组建市政公司必须遵守州法中有关建立这类组织的各项规定。一般来说，这就要求财产所有人（捐赠人）把法定所有权转让给受托人，后者为了公众利益而管理该项财产。无论是公立博物馆或是私立博物馆，都必须按照美国联邦税务局的规定完成所有手续，方可取得联邦免税资格，州或市政当局会跟进并自动授予该实体免除州和地方税的资格。博物馆只有获得免税资格才能申请赠与和资助。免税资格是美国刺激社会资助博物馆的重要手段。

    英国的独立博物馆类似于我国的民办博物馆，相关法律政策规定，独立博物馆通常要挂靠于公共慈善机构，一般由慈善机构或基金会进行运作。通过登记注册的独立博物馆可以从地方权力机构得到资助，但不符合登记标准的博物馆和不参加登记的博物馆则不能享有财政补助。

    然而，在对待公立博物馆和私立博物馆的问题上，发达国家仅做到了相对公平。发达国家支持包括博物馆在内的非营利机构的发展，是基于政府的公共性支出永远都无法完全满足社会的公共性需要这样一个事实。政府需要社会的广泛参与，来减轻政府公共开支的压力，扩大公共服务覆盖面，提升公共服务能力。发达国家政府对私立博物馆的资助一般都少于对公立博物馆的投入；但同时也给予了私立博物馆与公立博物馆同等的免税资格，希望他们能够更好地利用社会力量发展自己，而不是向政府伸手要钱。

“理性认识自己的角色定位”

    对我国民办博物馆而言，若期待拥有和国有博物馆同等的地位，那么不妨自问：能否将自己的收藏品所有权转让给一个公益性的信托机构，使之转变为公共财产或公益信托财产？国家要给予民办博物馆和国有博物馆同等的法律地位，也应该思考现阶段支持我国公益性的信托机构健康运行的法律制度环境和社会环境是否成熟，需要怎样的体制机制予以保障。

    国际博物馆特别是西方博物馆发展的历史经验表明：如果没有明确的法律地位、完备的法律法规与配套的制度体系和有效的税收优惠及政府的支持等，民办博物馆就难以健康发展；同样，民办博物馆也需要对其内部治理结构、法律上的权利义务、活动内容、活动方式以及财务管理、内部分配等形成严格、有效的制度约束，才能获得政府和社会的信任。民办博物馆更需要迅速提升自己的专业化水平和公共服务能力，认真履行国际博物馆协会职业道德规范，塑造良好的公共形象，彰显自身的公益性，由此获得政府和社会的支持与资助。

    在欧美博物馆的发展史上有许多成功的私立博物馆，其均坚持博物馆是公共财产的认同。它们背后都有一个具有公信力的、能够代表公共利益的基金会或董事会进行托管和监管。在思考我国民办博物馆的未来发展时，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或能提供给我们不少启示。我国民办博物馆不妨借鉴其实践，思考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是如何管理与运行的，特别是他们通过多途径获得社会支持的成功经验。

    构建覆盖全社会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是我国既定的文化发展战略。在我国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下，要构建覆盖全社会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不能单纯依靠国家力量，而应以政府为主导，全社会形成合力才能更接近目标的实现。在此过程中，民办博物馆所发挥的特殊作用应当得到政府和全社会的认同与支持；与此同时，民办博物馆也应理性认识自身的角色定位，让公平与公益相辅相成。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历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