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客家山歌表演

　　《诗经》与当地山歌的融合

　　虽然客家地区广泛流传歌仙刘三妹造歌、罗隐秀才抄歌本的传说，但是关于客家山歌的起源，却很难给出确切答案。尽管如此，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客家人陆续南迁与原住民产生文化上的交融，形成了客家山歌的独特风格。一方面，客家山歌继承了中原地区古代民歌特别是《诗经》以来的传统，主要表现在赋、比、兴手法的广泛运用上。另一方面，在南迁过程中，客家人与素有唱歌传统的畲、瑶等当地民族杂居相处，吸收了当地山歌特色。反过来，在当地山歌中也可以找到客家山歌的影子。

　　不同场合即兴演唱

　　客家人在山野、田头、渡口等不同场合都会即兴演唱山歌。客家山歌形式丰富多样，按照客家人自己的分类，有尾驳尾、逞歌、虚玄歌、锁歌、叠字歌、郎搭妹妹搭郎、过番歌、丢关音、祝赞歌等。

　　客家山歌一般都有山歌号子，作为演唱之前的“歌引”，号子的旋律简单、声调高亢、形制短小、风格粗犷，各地号子的形式差异很大，短小的如兴国山歌的“哎呀嘞”，由语气词和想象中的对歌对象组成，这些都是固定的起兴程式。

　　尾驳尾山歌要求歌手在演唱的时候，以上一首的尾句作为下一首的首句，上下相接，首尾相连，“接意接韵”，内容、韵脚都与上一位歌手相一致，有两人对驳、多人对驳等方式，要求歌手有丰富的山歌知识积累、演唱经验等。逞歌是歌手在对歌过程中常用的一种山歌体式。虚玄歌，在梅州客家山歌中被称为“调虚玄”，在兴国山歌中被称为“乱弹歌”，这类山歌通篇多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属戏谑性山歌。虚玄歌借虚寓实，借玄寓真，寓意深长而有浓厚的浪漫色彩。叠字歌，包括叠字、叠词，每句两叠或三叠。叠字歌的强调、重复，特别在表达爱情时运用这一手法，更显得缠绵动人、情味浓郁。

　　梅州地区客家人称情歌为“郎搭妹妹搭郎”，兴国山歌则称之为“郎连姐姐连郎”，还有形象的比喻，前者是“树缠藤”，后者是“藤缠树”。这类山歌主要采用七言四句体的基本格式，男女相合唱和，歌曲或情节生动、委婉动人，或诙谐幽默、插科打诨、引人入胜，生动刻画了爱情带给内心世界的种种复杂感受,是山歌中艺术价值最高的。

　　过番歌主要流传在闽粤客家地区，曲调、结构形式与“郎搭妹妹搭郎”无异，只是表达了一种独特情境下的独特情感。以前许多客家人不得不抛妻别子，背井离乡，远涉重洋到海外谋生，俗称“过番”。

　　“丢关音”是兴国山歌中独特的演唱形式，也称“丢江点”，主要在男女双方表达爱情时运用。“丢关音”由男女双方一问一答，互打哑谜、考肚才。

　　祝赞歌是客家地区民间礼俗和各种祀典如婚丧嫁娶、添丁寿诞、新居竣工等场合演唱的歌谣，多以山歌的曲调演唱，表达老百姓祈求阖家大吉、五谷丰登、过上美好幸福生活的愿望。

　　三种传承方式

　　“自古山歌从口出”，对歌中歌手多即兴演唱，给人的印象似乎是脱口而出，出口成“歌”，其实不然，许多山歌手都承认自己的山歌是“学”来的。

　　客家山歌的传承有三条线。一是山间田野的即兴唱和。这一传承方式与客家人的劳动生活、个人情感宣泄、男女恋爱以及相思离别等密切相关。二是民间说唱艺人的山歌传承，出于生存需要，民间说唱艺人学习、掌握了大量客家山歌，作为谋生技艺，招徕顾客，在仪式中娱乐观众，他们身上集中了客家山歌的精华，是客家山歌的主要传承人。三是宗教人士的山歌传承。与民间说唱艺人一样，宗教人士也是客家山歌的主要传承人。兴国山歌的传承与客家地区普遍流行的“跳觋”（当地俗称tiao sang）习俗密切相关。跳觋是客家人用于祈福禳灾、降妖驱魔的活动。山歌便是跳觋仪式中活跃气氛的最好媒介。如今，山间田野山歌演唱的习俗已逐渐消失，跳觋仪式则保留了大量的传统兴国山歌，觋公逐渐成为兴国山歌的代言人。

　　1949年以后，客家山歌的传承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随着生产方式的变化，劳动者特别是妇女的社会地位提高，客家山歌的传承呈现出新的特点：从山间田野的演唱进入到大庭广众的娱乐休闲；从主要表现“郎搭妹妹搭郎”的男女爱情生活到与民族—国家的现代化运动相结合；从传统的即兴演唱、传本记忆发展到专业、半专业的山歌手创作；从口耳相传到借助现代多媒体技术的广泛传播；从个人的自我娱乐到民间各种山歌群体的有组织表演……

　　可以这样说，虽然传统山间田野的客家山歌演唱越来越少，传承大量山歌的杰出歌手也越来越少，但是，客家山歌的表现形式却越来越丰富多样，融入到各种形式的文艺创作甚至民俗旅游之中。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