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世界范围内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文学研究的文化转向问题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界的学术前沿课题。文学研究的文化转向标志着文学研究格局的重大变革，随着这一转向的发生，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的主题、兴趣、方向及其理论范式等均发生了重大变化，出现了“审美泛化”、“日常生活审美化”等新的理论研究趋向，预示了文学理论泛文化研究时代的来临。

          随着文学研究文化zzh转向的出现,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的主题、兴趣、方向及其理论范式等

          均发生了 重大变化。图为暨南大学图书馆内正在阅读文学理论书籍的女生。

文化研究热潮是把双刃剑

    文化研究热潮的出现既是西方文学理论思潮影响中国文学理论知识生产与知识建构的结果，同时更与世界范围内文学研究语境的变化有密切关系。文化研究的崛起对世界范围内文学研究的理论范式和整体观念产生了强大冲击。

    首先，它影响了文学理论的思维方式和方法。文化研究的实践性品格、开放性精神和批判性特征使文学研究抛弃了以往那种过于狭窄和精细的文本研究范式，越来越重视在广阔的文化语境下考察文学的构成和意义，从而使文学研究更加注重与现实的联系，反思与批判精神不断加强。

    其次，它造成了文学理论研究学科疆界的拓展，促发文艺学的学科反思研究不断出现。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中的“反本质主义的问题”、“日常生活审美化”等问题的出现在深层次上都与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有一定联系。

    最后，文化研究的崛起还影响了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的价值取向。在文化研究的热潮中，不但大众文化、通俗文化、消费文化得到了充分的重视，而且新兴文化传媒形式的价值与功能不断引起人们的深入探索，从而大大增强了文学理论研究深入当代审美文化经验的能力，也使文学理论把握现实的能力和品格不断凸显。

    但是，文化研究的崛起也使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面临着深刻的挑战，特别是在文学理论建构层面上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方面，文化研究的出现使当代文学理论正经受新一轮的话语洗礼，同时也使文学研究的理论走向与价值判断更加变幻多端。在文化研究的影响下，不少文艺学研究者开始转向大众文化、消费文化、流行音乐等通俗文化研究，出现了卡勒所说的“从弥尔顿转向了麦当娜，从莎士比亚转向了肥皂剧”的情况，从而使传统人文学术的形而上性不断消融在对文学研究新品味、新感觉与标新立异的研究内容的追逐之中。这无论是对于文学理论的知识建构还是对文艺学的学科发展而言，都是值得深刻反思的。

    另一方面，在深层次上的学理研究层面上，文化研究的出现及其研究拓展更加暴露了中国当代文学理论建构所遇到的瓶颈和难题。从理论层面而言，文化研究更多地是西方学术话语与理论发展的产物，在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中，它最早是在20世纪90年代由一批从事文学理论与美学研究的学者借助他们的学科优势将其引入中国的，这也意味着中国的文化研究更多地是从西方学术话语中横向移植过来的。目前而言，这种横向移植的文化研究理论在融入中国文学研究的经验与现实的过程中，仍然存在较强的本土化接受困境，即西方的文化研究究竟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理论方式与理论形式融入中国文学理论研究的整体过程，这也是西方文化研究如何与中国文学研究的基本经验与基本问题相契合进而实现理论的现实性问题。这既是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知识建构的难题所在，同时更是泛文化研究时代的文学理论建构面临的严峻考验。

中国本土文化研究亟须深化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西方文化研究呈现出的复杂的理论形态及其在实践过程中所产生的各种问题，仍然是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所要反思的内容。可以说，中国语境中的文化研究的进展与近30年来中国文学理论研究的整体变革几乎是同步发生的，文化研究既是文学理论研究进步的标志，同时又对中国文学理论研究的思维方式变革、理论观念更新及其研究方法变革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但是，中国当代的文化研究仍然没有摆脱学理化、学术化、学科化的弊病，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以西方文化研究的理论转述为内容的。

    在中国，文化研究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一种理论描述的对象而不是学理建构的内容。目前，文化研究在中国有着一个广泛的研究队伍，现在这个队伍仍然在不断扩大，而在这个过程中，中国文学理论研究与建设更应该思考如何才能有效地继承作为一种理论资源的文化研究的问题。继承作为一种理论资源的文化研究就是要继承文化研究的理论方法与知识经验，而不仅仅是理论概念、观念层面上的转述以及理论内容的复述，应该思考如何才能从学理层面上更深刻地将文化研究的理论、方法与经验融入中国文学研究的具体过程，并将那种理论经验与方法作为阐释某些特定文化文本的学理路径，从而使中国文学理论研究找到属于自己的文化属性与审美立场，找到自己的理论根基，在呼应当代审美文化经验的基础上，更深刻地展现出文学理论研究作为人文学术的现实性。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当代美学与文学理论从西方文化研究中汲取了一定的理论资源和思想资源，其间的理论交汇和实践影响所产生的思想张力正在当下中国美学与文学理论研究中产生重要影响。文学理论的文化转向既是这种理论影响的结果，同时也强化了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的文化语境及其理论特征。但就学理逻辑而言，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还没有形成那种完整的理论范式意义上的文化研究，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如何在文化多样性语境中避免“西方文化研究在中国”的单向接受的阐释困境，如何在自己的文化属性与审美立场上更深刻地呼应当代文学发展现实，从而深化中国本土的文化研究的理论与实践，既是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研究需要进一步反思和批判的方向，同时也是泛文化研究时代的文学理论建构所要认真思考与辩驳的内容。面对文学理论的文化转向，需要我们做的仍然是审慎的理论把握。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