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格局正处在加快演变的历史进程之中，产生了大量深刻复杂的现实问题，提出了大量亟待回答的理论课题。这就需要我们加强对当代资本主义的研究，分析把握其出现的各种变化及其本质，深化对资本主义和国际政治经济关系深刻复杂变化的规律性认识。”可以说，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关系到世界社会主义力量实践斗争的方向和社会主义的发展前途，透过资本主义的变化把握其本质对共产党人而言意义重大。作为社会主义力量的重要一支，国外共产党普遍将资本主义的新发展和新变化纳入党纲，并作为重要内容予以关注。总体而言，国外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为指导，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为现实依据，从多个维度出发对当前资本主义进行了长期跟踪和诠释，形成了兼具当代国际共运特色和各国国情的认识图景。

　　资本主义的变与不变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发展所带来的竞争与垄断关系的变化，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研判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重要尺度。在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资本主义国家奉行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重在以“开放市场自由竞争”的方式来实现资本家的利益。19世纪末20世纪初，列宁依据资本主义社会兴起的生产的集中化、银行业的垄断化、金融寡头的形成、从商品输出向资本输出的变革、资本家同盟对世界的瓜分等现象提出，“经济上的基本事实，就是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为资本主义的垄断所代替”，资本主义已发展至垄断资本主义阶段，也即帝国主义阶段。新世纪以来，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围绕着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是垄断资本主义在渐进式发展过程中呈现出的新特点和发生的局部质变，以及新的发展阶段等问题，部分国外共产党在党纲中展开集中探讨。

　　部分国外共产党强调，当今时代依然处于列宁所提出的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处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最后阶段。瑞典共产党在2021年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的党纲中指出，列宁对资本主义从竞争性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的分析，对于社会主义工人运动的发展至关重要。现在资本主义制度仍然处于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即帝国主义阶段。从整体上看，当代资本集中的程度、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的结合、资本输出的重要性都达到了新的水平，而且世界已经被资本及其国家重新分裂并将继续分裂，过去的瓜分是通过殖民地的方式进行的，当今时代采用新的方法。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发展并不是线性的，这就导致不同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发展比较迅速，有的比较缓慢，但是区别只是量上的，并不是质上的。荷兰新共产党表示，更好地理解当今的帝国主义和国际关系是该党的一项重要任务。其指出，帝国主义是按照列宁主义的方式来理解的，20世纪初以来，资本主义一直处于帝国主义的最高阶段，也即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帝国主义首先表现为生产社会化的发展引发的生产资料和工人阶级在少数垄断企业下的巨大集中，那些将帝国主义视为侵略性的外交政策的机会主义观点忽视了经济基础和其他重要的方面。

　　部分国外共产党认为资本主义发生了局部质变，已从垄断资本主义发展至一个新的阶段。其一，圭亚那人民进步党、西班牙共产主义工人党等认为当代资本主义处于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阶段，此阶段的鲜明特征是国家政权与垄断资本的密切结合，资本主义政府愈益成为维护垄断资本家利益的保护伞。西班牙共产主义工人党在党纲中表示，国际资产阶级的密切交织并没有改变国家垄断资本主义仍然是西班牙资本主义国家所采用的形式这一事实。当前，巴斯克、马德里和加泰罗尼亚大资产阶级和安达卢西亚大地主资产阶级，在西班牙社会占主导地位，而构成垄断国家核心的资产阶级专制机器在法治的伪装下，不断干预政治生活，以维护这些垄断寡头的利益。“当代这个资本主义社会的巨大冲突是人民对民主的渴望与垄断企业利用国家和其他资产阶级机构达到其目的而对民主权利进行进攻之间的矛盾。”其二，一些国外共产党指出，当今时代跨国公司和国际组织的发展提供了大型垄断资本在全球扩张的载体，资本的国际化程度不断提高，资本主义已步入跨国垄断资本主义。黎巴嫩共产党在党纲中表示，资本主义世界正在见证一系列量的和质的变化，其中最突出的是：从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向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的转变，21世纪的资本主义已不同于垄断资本主义盛行的模式，今天“七国集团”、跨国公司、民族和强大的国际组织将世界转变为交叉的全球网络中一个统一的资本领域，资本的障碍被消除，国家和政府在社会中的作用被严重削弱。

　　除以上观点外，有的国外共产党认为，资本主义处于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过渡期。比如，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认为，当前资本主义处于从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向国际垄断资本主义过渡的阶段；澳大利亚共产党在党纲中表示，当前资本主义正处于从简单垄断向跨国垄断资本主义过渡的阶段。

　　资本主义正在建构后物质主义话语体系 

　　20世纪70年代，罗纳德·英格尔哈特在《静悄悄的革命》中提出了“后物质主义”的概念和理论。后物质主义理论反映了西方社会步入后工业社会后，人们对于物质需要的释放和对环境保护、文化价值观、内在尊严等方面的追求。近年来，国外共产党将后物质主义的话语表达与马克思主义的原理和方法论相结合，以此来研判资本主义的变化和发展。

　　北欧地区的一些共产党从环保角度出发来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强调当今时代处于“绿色帝国主义”阶段。所谓“绿色帝国主义”是指资本主义大国以“环境保护”的名义推行新殖民主义，以维护在世界上的霸权地位。挪威共产党在党纲中表达了“绿色帝国主义”阶段资本主义政府的两面性和虚假性，并强调如果不解决危机的根源，即驱动剥削人和自然的经济政治体系，人们将无法解决任何环境和气候危机。该党指出，作为北约成员国，挪威开展的武装军事活动和战争绝对不符合“负责任的气候政策”，但是许多环保主义者却将其排除在气候核算之外。正如马克思所言，“资本是根本不关心工人的健康和寿命的，除非社会迫使它去关心”。没有工人阶级的斗争，资本也不会真正解决“环境和气候危机”，因此气候环境斗争和争取社会正义与和平的斗争密切相关。哥伦比亚共产党独树一帜地从文化伦理价值观的角度来认识资本主义的新发展，将当前资本主义称之为“新资本主义”，并表示，生产和财富集中的过程，不仅会导致资本主义经济行为发生变化，也会体现在社会、政治和伦理领域。当前自私、竞争、任人唯亲已成为新资本主义阶段的伦理原则，这些原则与历史上的庇护、腐败等作风结合在一起，构成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文化价值观的逻辑内涵。

　　“数字”经济时代依然有剥削和奴役 

　　当前，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5G技术等高新技术领域蓬勃发展，技术密集型工业迅速崛起，社会经济结构经历新一轮转型和调整。部分国外共产党从工业技术的角度出发界定资本主义的新变化，认为资本主义已步入数字资本主义的新阶段。在此阶段，资本主义通过“数字资本、数字技术和数字平台实现数字霸权”。西班牙共产党党报刊发的文章《与剥削人类劳动的新形式——数字幽灵作斗争》指出，数字资本主义正在产生深远的社会经济变革，逐步模糊传统的“雇佣关系”、淡化生产者和消费者的边界、消解“工作”和“工作概念”，使得对劳动者的剥削和奴役更加隐蔽。文末提出，要想捍卫工人阶级的利益，必须重新思考在数字环境中进行阶级斗争的必要性。西班牙共产党主席何塞·路易斯·森特利亚指出，面对数字资本主义，“有必要将数字化如何影响劳资关系纳入社会对话议程，考虑进行适当的技术培训以使劳动力适应5G技术的发展，维护和保障劳工的社会权利”。

　　当今时代仍处于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在此大时代背景下，当前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是否引起其发展阶段的变革，是国外共产党探讨的重要理论问题。部分国外共产党延续了竞争与垄断关系的分析框架，总体呈现出垄断资本主义“量变”和“局部质变”两种状态，并由此制定了“社会主义革命及时论”和“循序渐进替代资本主义”两种替代性的战略选择。一些政党结合后工业社会资本主义的发展新态势，从环境保护、文化伦理、工业技术等维度出发界定资本主义的发展新阶段，并据此提出“绿色社会主义”“民主的、社会先进的和环境可持续的技术替代方案”等应对策略。国外共产党虽然对当前资本主义处于何种发展阶段形成了多样化的认知，但是在一些基本问题的看法上是一致的，他们普遍认为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并未消除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孕育的新社会因素在增长。譬如，加拿大共产党指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无法消除经济不稳定、周期性危机和大规模失业，它反而会显著恶化工人阶级的经济和社会状况，为反动势力的发展和法西斯运动的出现创造了政治条件。”“加拿大和当今世界的资本主义是一个危机四伏的腐朽体系，但是它孕育了其对立面社会主义。”

　　总的来说，国外共产党对资本主义新变化的认识，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既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发展规律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同时也是各党研判社会主义实践斗争方向的重要依据。

　 （作者系华中师范大学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