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钢:青少年网络亲社会行为呈现新特征
2017年05月09日 08:23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7年5月9日第1202期 作者:陈钢

  时至今日,互联网的发展仍不够成熟,尚未形成有序的网络秩序和有效的网络规范。尤其广大青少年很难在网络社会和现实生活之间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在使用网络的过程中经常出现各种不道德和不规范的行为。因此,当下大量研究集中于网络对青少年的消极影响,如网络成瘾、网络欺凌等等,相比之下,对网络的积极因素普遍关注较少。实际上,青少年在网络世界的亲社会行为并不少见。对这些亲社会行为我们也应该加以关注,才能客观反映互联网对青少年心理的影响,减少人们尤其是青少年家长谈网色变的刻板成见。

  亲社会行为也称助人行为,泛指一切符合社会期望而对他人、群体或社会有益的行为。它是人们维护和谐关系和共同利益的必要条件,对任何个体一生的发展都有着重要意义。网络亲社会行为则是指在网络环境中个体自愿提供的、符合社会期望的、有益于他人和社会的行为,包括一切积极的、有社会责任感的行为,主要包括帮助、分享、合作、安慰、同情、关心、谦让等。虽然它与现实生活中的亲社会行为在本质上并无不同,但众所周知,每种发明都会使工具和文化之间产生新型关系,日新月异的网络技术自然也会对青少年网络文化影响至深,在很大程度上重新设计青少年在虚拟社区的人际互动模式。

  那么,与现实生活中的亲社会行为相比,青少年网络亲社会行为呈现出哪些新的特征?

  第一,表现形式更为单一。由于互联网特有的媒介属性,网络亲社会行为的表现形式跟传统亲社会行为相比,显得较为单一——分享与传递信息成为网络亲社会行为的主要表现形式。也就是说,青少年的网络亲社会行为主要表现为以互联网为媒介,以电子化信息为传递物质的信息交流和知识分享行为。在青少年网络亲社会行为中,回答网友提问是最为常见的形式,其次是上传各种资源或者主动发帖提供有用信息。而且,当青少年通过电子化的文本产生亲社会行为时,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身体,这就使得像性别、外貌、体态等对亲社会行为有影响的个人生理特征因素变得模糊,从而进一步使得亲社会行为的表现更为单一。

  第二,参与个体更为隐匿。由于网络具有匿名性、虚拟性与跳脱性,网络使用者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与个人数据成为无名氏,以增加自我表达的安全性。所以网络社会中所建立的人际关系,与现实生活中人际关系的确定性、稳定性相比,就具有较多的不确定性和随意性。青少年网络同伴群体是自发形成的,带有明显的情感色彩,同伴间或许有共同的价值观,却没有明确的角色分工,是一种以想象为纽带而结成的松散的虚拟群体。在现实生活中个体所展现的重要特征,如相貌、性格、性别等,在虚拟社区中都可以被任意地界定。实施亲社会行为的青少年可以跟随自己的喜好随意变化自己的身份。求助者和施助者具有相对性,两者在同一次亲社会行为发生过程中形成的身份会发生转换和更迭。

  第三,出现次数更为频繁。一方面,在现实生活中青少年的亲社会行为的意愿有所弱化,在网络虚拟社区中反而更容易产生亲社会行为。究其原因,一是现实生活中虚假求助层出不穷,二是被助者对助人者的亲社会行为存在高度的戒备心理,更重要的是,助人的亲社会行为反给自身带来麻烦与祸患的事例也屡见不鲜。从青少年网络亲社会行为的内在发生机制来看,参与各方的隐匿与亲社会行为表现形式的单一使得亲社会者获得的回报一般不会出现倒置的情况。另一方面,网络的便捷性使得个体行为具有即时性、高频性和连续互动性等特点,所以青少年网民的亲社会行为速度快、耗时短,能够在较短时间内迅速和重复完成。也就是说,青少年网络亲社会行为的发生频率会显著高于现实生活中的亲社会行为。

  第四,主动色彩更为浓厚。根据亲社会行为动机差异可将亲社会行为分为两类,一种是自发的亲社会行为,即动机是关心他人的亲社会行为;另一种是常规性的亲社会行为,即实施行为的同时,期望得到对自身有利的好处或避免惩罚等。互联网的虚拟与匿名性,很多时候消解了利他者和求助者的身份信息,不如现实生活中亲社会行为拥有那么多复杂的情境因素,使亲社会行为产生的环境相对简单化,因而行为的自发性、主动性更强,亲社会行为的参与率也显著提高。总的看来,网络亲社会行为的主要动机以内心满足感为主导,如在助人的过程中感受到快乐等。所以说,网络空间的虚拟性并不代表它就是“虚假”或者“虚无”的,青少年作为网络社会的活动主体,是在一台台冰冷的机器后面那些成千上万的鲜活个体。

  第五,旁观效应影响更小。在现实社会中,旁观者人数越多,对青少年亲社会行为的抑制程度往往就越高。这种由于有他人在场而产生的对亲社会行为的抑制现象就是旁观者效应。这种效应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责任扩散,青少年会把实施帮助的责任分担到在场的其他人身上;二是从众心理,青少年会跟从身边其他人的行为。而在网络世界中,互动主体的匿名、身体的不在场使得青少年很难判断当前“旁观者”的情况。当看到有人求助时,由于无法确定“旁观者”的情况,救助的责任就不会被分担,而集中在一个人或者少数人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实施亲社会行为的概率就会增大很多,所以青少年网络亲社会行为较少受到“旁观者效应”的影响。

  第六,时空障碍更易解决。现实中亲社会行为的直接影响只局限于在场的个体,影响范围有一定限制。而且在行为发生过程中,助人者必须“在场”,大部分时候助人者和受助者是面对面的。而网络无远弗届,一根网线,一个鼠标,就可以极为隐蔽的方式实现与整个世界的相通相连,为原先孤立的青少年群体提供了一种新型的社会接触,青少年摄取信息时越来越依赖于间接和抽象的符号系统,通过虚拟现实和赛博空间沉浸式的交流,他们完全可以用技术身体的临场取代生理身体的在场。在高度开放的网络世界,由于传播速度的快捷和传播范围的广泛,加之电子资源的可复制性,而且青少年对各种信息技术的掌握又走在时代前沿,他们可以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给人帮助。网络中的互动是一种“身体不在场”的参与,亲社会的青少年和受助者不仅可以是分离的,甚至可以相距千里。

  当然,因为虚拟社区交往的间接性,青少年的网络亲社会行为只是以文字或者网络符号表情为载体,很多时候很难真正、彻底地帮助求助者和有需求者,所以还是有着不可避免的软肋。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鼓励青少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将亲社会行为延伸至现实社会中继续进行。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虚拟社会中儿童网民的权益保护研究”(13CXW037)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儿童文化研究院)

责任编辑:张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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