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科技的发展极大地拓宽了人类的空间认识与实践，并把残酷的生存竞争延伸到新的更加广阔的领域。世界发达国家为谋求更多的科技红利，不惜巨资竞相开发深地、深海、深空、深蓝等尚未清晰界定的公共空间，同时也把矛盾、冲突乃至战争不同程度地引向相应领域。马汉的海权论、杜黑的空权论可以一般概括为统一的制空间权，但人们关于空间的总体认识并不能通过这种概括自然形成。
空间是人类颠覆性思维的产物
在人们的日常经验中，都有自己对于空间的独特感知，构成应付生活环境的前提和基础。然而，对于作为人的集合的人类来说，空间认知只能通过理性加以建构。受个体感觉器官局限，人类曾长期把欧氏几何的平直空间作为真实的物理空间，直到非欧几何建立，或准确地说，到爱因斯坦赋予其物理意义为止。当代人类的空间认知正是罗巴切夫斯基、黎曼和爱因斯坦颠覆性思维的产物。
一般说来，空间是人类认识的结果，标志着一定历史时期人类理性思维所能达到的高度。即使是欧氏几何的平直空间，也是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德等人颠覆性思维的产物。实际上，欧氏几何之前的人类并无统一的空间概念，空间与时间还作为朦胧的世界认知的附属物不可分割地纠缠在一起。古希伯来人连世界概念都没有，上帝创造的一切被表述为“天”和“地”。《圣经》的世界概念最早出现在《新约全书》保罗书信里，使用的是希腊语kosmos，有时指天地万物，更多的是指人类生活。佛教中有“世为迁流”、“界为方位”的说法，其中“世”为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即时间；“界”为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十方，即空间。
由此可见，空间概念从来都是特定时期人类思想认识的产物，具有真理性与历史性双重属性。真理性是指它正确揭示了世界的部分属性和规律，从而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成功指导人们的生活和工作，包括战争；历史性是指它总是一部分人在一定范围内实践的结果，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展，必然还会发现新的属性和规律，从而新陈代谢，使人们在一个新的更高的平台开始新的生活和工作。
国防科技发展的核心是空间攻防
空间攻防是一个当代概念，然而它所反映的事实，并不是只有当代才出现的特殊现象，只是不同的时代具有不同的空间认知。国防概念的核心是国家的生存空间，它在二维平面上具体表现为领土、领海，三维空间加上了领空，多维空间还包括了天、网等。从这种意义上讲，国防科技的历史本质上是一部以空间攻防为核心的科技史。
在漫长的古代社会，人类一切活动都局限在二维平面上，空间安全主要采取平面设障的方法，如修筑的城池、沟壕、壁垒等障碍物，这样的局面甚至延续到19世纪，清朝时期还有人在修长城。现代科技从根本上改变了这种状况。飞机的出现是一个标志，它把这些平面障碍物瞬间送进了历史博物馆，人类昂首阔步走进三维立体空间。这一空间的安全问题已经无法沿用平面设障的方法加以解决。于是，一方面继承设障的传统，你往上面走，我往下面走，形形色色防空洞等人防工程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产生的；另一方面，是发展正面直接对垒的武器装备。信息科学技术作为颠覆性创新的产物，再次改变了人类的国防空间。多维空间发生的信息化战争和正迎面走来的智能化战争，彻底改变了传统战争的基本概念和理论，也开启了军事装备理性化发展的新时期。
当然，空间攻防是一项高度复杂的系统工程，无论如何理解空间概念本身，都涉及攻防装备、侦察通信、交通运输和指挥控制等四个方面，它们在不同的空间可以衍生截然不同的军事装备，然而作为一个系统，其总体趋势始终都是走向陆、海、空、天、电等的一体化发展。随着人类对于空间概念的深度挖掘和国防科技的颠覆性创新，军事装备还将以前所未有的面貌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在可能世界中开拓新的战略空间
当代国防科技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是理性化、纯粹化和理想化，即自觉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原理、方法和手段，进一步开发时间、距离、速度、质量、能量等一系列经典物理量，探索其在各自的极限状态存在的现实性及其特点和规律，尽最大可能地超越地球村，开发新的时空，抢占有利态势，寻求一种瞬间进行全球打击的最佳途径和方法，从具体现实的物理世界走向逻辑和抽象的可能世界。
具体说来，第一，在军民融合的战略框架中加强以纯粹数学和理论物理学等为核心的基础科学的优先发展，让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在可能世界展开自由、充分的想象力，开拓种种全新和可能的高维空间，在非对称的空间中重构军事装备发展战略。第二，加强对于现代科学基础理论和技术的深度挖掘和工程开发，完全、充分地消费现代科技理论的工程红利。如根据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宇宙中两个可能的时空区域之间应当存在一条狭窄的隧道，被称为虫洞。如何利用宇宙飞船穿越虫洞，已经被列入NASA的研究计划中。还有一种装备被称为黑洞星舰，是基于量子效应的。这种星舰可以被从黑洞的视界中投放出来。霍金辐射就是一种被人们提议作为推进物使用的电磁效应。第三，在包括太阳系在内的大尺度时空范围内统一构想材料、能源、信息的发展战略，从宇宙深处呼唤某种新的更大的自然力。再比如夸克物质矿块，可能存在于一些巨大的中子星中。未来的宇宙飞船可以开采这种夸克物质制造大量的反物质。只要能够拥有足够数量的反物质，飞船便可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飞行等，不胜枚举。
空间是人类存在的方式，任何人都存在于一定的空间中。然而如何具体存在，取决于人类的智慧与创造。从二维平面上面对面的肉搏，到三维立体中无人系统间的机器搏击，再到多维空间看不见的战场上的光电子较量，人类正在进入一个星球大战时代。形形色色纯粹的构想，未来将逐渐在颠覆性创新中从科幻的可能世界走向现实的物理世界，而主宰这个世界的只能是富有智慧的民族。
（作者单位：航天工程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