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入科学理性时代,现代计算机技术把陆、海、空、天、电等各种不同的物理空间与军兵种紧密结合在一起,构成数字化、一体化、即时性的动态信息网络。然而理性的本质是超越,即思维对于感性、具体、暂时和有限的现实世界的超越,对于现有战争概念和武器装备的超越,它必然要将人类认识引向一个抽象的未来。
未来是一个可能世界
可能世界是现代模态逻辑学中一个基本概念。它源于古希腊柏拉图的理念论,中世纪司各特结合亚里士多德潜能论进行过系统研究,莱布尼兹首先把它引进现代哲学,经过克里普克从语义学方面进一步发展和完善,目前广泛应用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许多领域中。
一般说来,可能世界是现实世界中的事物和现象可能的存在状态与存在方式。克里普克曾以掷骰子为例直观和形象地解说过他的可能世界理论。两个骰子A和B各自具有6个面。倘若把它们同时投掷以后,分别会出现一个朝上的面和数字。两个朝上的面和数字共同构成骰子A和B的一种存在状态,这就是一个可能世界。对于其中每个骰子来说,投掷以后都会出现6种可能的结果。两个骰子A和B总共应当具有36种可能的结果或者存在状态。在克里普克看来,这36种可能的结果或存在状态就是36个可能世界。从这种意义上讲,克里普克所说的可能世界就是现代概率论“样本空间”中诸如此类微型世界的进一步扩展和演绎。
未来是未来学和预测科学中一个基本概念,一般可以指事物和现象在时间轴某一人为指定节点之后的存在状态,通常是现实世界在时间轴上的一个延伸,即人们所说的现实世界的未来。未来只是一个可能世界,原因在于:其一,未来还是一个古今中外从未存在过的非现实世界,或者说,它是目前尚未到来的那样一个世界,具有和平与战争两种可能性;其二,未来是人的理性建构或可以建构的理性世界,在现实世界中具有存在的根据,或者说具有现实的可能性,可能发生常规战争,也可能发生非常规战争等;其三,现实语境中的未来具有不确定性,人的理性建构和预期未必一定能转化为现实。
一般说来,未来的现实性不仅要求理性建构的现实可能性,而且要求客观反映当前现实中事物的发展趋势。或者说,符合莱布尼兹所提出的充足理由原则。它包含在由形形色色理性建构的世界所蕴涵的合理性或完美程度中。
战略和装备在可能世界中层出不穷
未来可能世界不仅是一个抽象的哲学本体论概念,而且是一种具体的军事方法论原则与武器装备创新平台。二战以后,美国相继提出的遏制战略、大规模报复战略、灵活反应战略、限制损伤战略、确保摧毁战略、现实威慑战略、总体威慑战略与战略防御计划等一系列全球战略,无不以未来可能世界作为逻辑前提与思想基础,每一个军事战略都应对一个可能世界,并相应地带来新的核武器、战略轰炸机、洲际导弹、潜射导弹、防空导弹、监视和指挥控制系统等形形色色现代化、全球化、信息化武器装备持续不断的创新和发展。
最近“国防创新倡议”提出的抵消战略,依然是在一个新的未来可能世界中利用科技创新优势保持其霸权地位的一项重要措施。随着作战云、水下作战、全球监视和打击等新概念的出现,以计算机、人工智能、3D打印技术为代表的科技创新成果将进一步推动定向能武器、电磁轨道炮、士兵效能改造、自动化无人武器系统、智能武器、高超音速武器等各种新概念武器从可能世界走向现实世界。
作为科学的军事方法论原则与武器装备创新平台,未来可能世界具有这样几个显著特征:其一,以可能战争为导向超越现实装备,可能世界是以无限的可能性为基础建构起来的,让思维超越人们生活的现实世界,走向纯粹思想和逻辑的可能世界,为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展示了一个广阔的前景;其二,以未来战争为导向更新当前装备,可能世界使人的思维自然而然地伸向未来,它可以超越当下直接感受让思想指向未来,并以关于未来战争及其装备的种种构想为依据指导当前的工作,它要求军事理论全面走在战争实践前面;其三,以理性为导向重构人类经验,可能世界是人的理性建构起来的,思维超越感性具体事物的个别性走向一般性,并根据这种一般性的特点组织各种经验与知识,这是人类理性的内在要求。
直到上世纪70年代,苏联依然沉浸在现实世界中不能自拔,有人顽固地坚持武器第一性,方法是由武器所派生出来的,人们只能缩短从新型武器出现到形成这一武器有效使用方法之间的时间,不可能完全消除这种滞后。这样的思想显然是没有未来的。
不能用过去的眼光迎接战争
“让历史告诉未来”,是当代十分流行的一种思维方式。它是中国传统农业社会形成的循环史观的产物,是狭隘的经验主义思维方式的一种集中体现,具有浓厚的机械决定论色彩。
走出“让历史告诉未来”的误区,就要求我们解放思想,更新观念,从现实世界走向可能世界,以未来战争的种种可能性为假设,理性地安排当前的工作:第一,要摆脱传统循环史观的种种思想束缚,必须明确中国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业社会中所形成的各种思想观念,绝大部分不适用于现代工业社会与信息社会,必须使人们的思想自觉地向各种可能的历史观开放,向世界各种不同的文化开放,向大数据时代开放,向新的太空战、网络战开放。
第二,摆脱狭隘的经验主义思维方式的束缚。现代信息社会是一个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全新的阶段,现代科技把地球缩小为一个地球村,把国际社会直接呈现在人们的眼前。未来战争正是以这个地球村中陆、海、空、天、电五维空间诸军兵种联合作战、整体致胜作为其特征的。这样的战争是人类理性建构的产物,完全超越了人们的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只有确立理性主义思维方式,在现代科技知识的海洋中放手推演、大胆想象,巧妙建构新的战争,不断发展新的武器装备,才能在这样一个全方位激烈竞争的大数据时代获得生存和发展。
第三,要摆脱机械决定论的影响,用系统的观点看世界。未来不仅取决于局域或民族的历史,不仅取决于它当前的现状,更多的还取决于系统或国际的环境。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中,任何局域性或民族性要素的涨落都可能引发系统或国际社会巨变。未来战争涉及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和科学技术等多种多样的不确定性因素,存在无限的可能性,当今世界面临“前所未有之大变局”,具体情境常常处在人们的预料之外,用现代制空权理论创始人杜黑的话来说:“战争——这是未来的可能性,因此,我们不能够用过去的眼光来迎接它”。
(作者单位:解放军装备学院装备发展战略研究所)
友情链接: 中国社会科学院官方网站 | 中国社会科学网
网站备案号: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0146号 工信部:京ICP备11013869号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使用
总编辑邮箱:zzszbj@126.com 本网联系方式:010-85886809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光华路15号院1号楼11-12层 邮编:100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