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江西红色金融》记载，“从1927年到1934年，中央苏区已有各种类型的合作社12万余个，股金62万余元，发行了多种类型的股票，主要分为生产、粮食、消费、信用合作社股票和银行股票5大类。”尽管苏区股票发行总量较小，但这种集资方式有力推动了合作社经济的发展，促进了银行机构的创办和运转，展示了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金融创新，在党的百年历史中谱写了光辉的一页。时至今日，挖掘苏区股票特征所体现的中国共产党金融思想仍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服务中心工作，苏区股票以合作社形式支援革命
金融的核心是为中心工作服务。为了最大程度联合工农阶层的经济力量，打破敌人的经济封锁，1929年7月，中共东固区委和区革命委员会以群众入股筹集的方式创建了苏区第一家信用合作社——东固平民银行，开创了红色中华金融史。随后，为了更好地团结农民群众，方便农民生活，苏区最早的消费合作社——东固消费合作社也应运而生，合作社以经营布匹、油盐等日常生活用品为主，此外，还经营农具和农资产品。1929年10月，东固消费合作社壮大发展为消费合作总社，并设计出版了“股票”，既作为社员持股权益的证明，又是社员在合作社内以低廉价格购买商品的凭证。1932年4月12日，中央苏区政府发布文告《关于合作社暂行组织条例的决议》，正式宣布合作社组织为发展苏维埃经济的一个主要方式，以合作社为股份制主要形式的经济组织在中央苏区从星星之火发展成燎原之势。到1933年8月，中央苏区的合作社商业得到了较快发展。比如，兴国县有133个消费合作社、83个粮食合作社，博生县有26个消费合作社、56个粮食合作社。合作社稳定了物价，保障了军民的基本生活需求，使苏区的农业生产在战争环境下得到恢复和发展，改变了苏区农民过去“镰刀上壁，锅罐就歇”的贫困状况。
为了更好地支援革命工作，苏区股票在设计上还巧妙地融入了革命性元素，成为旗帜宣传的重要载体。经考证，许多股票的图案是马克思、列宁头像或者中国共产党党徽。如永定县第一区信用合作社股票，在股票的最上方有一个鲜红的大五角星，正中上方位置有两面交叉的红旗，红旗中间各有一个镰刀和铁锤交叉的中国共产党党徽图案，党徽下有个地球仪，地球仪中间标有“世界大同”四个字。闽西列宁书局股票，顶部左右分别印有马克思、列宁头像，头像两边有中国共产党党徽图案，顶部中间有一个鲜红的大五角星，右侧写有“提高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政治教育 发展社会主义新文化运动”字样。而瑞金县信用合作社股票的中心图案为三颗五角星、一个镰刀和铁锤交叉的图案。
“革命战争的激烈发展，要求我们动员群众，立即开展经济战线上的运动，进行各项必要和可能的经济建设事业。”在此背景下，毛泽东把合作社运动列为中国革命十四件大事之一，他指出“合作社，特别是消费、贩卖、信用三种合作社，确是农民所需要的”。可见，合作社成立的初衷和目的就是支援苏区经济建设，而苏区股票的使命也是为土地革命的中心工作服务。金融要为中心工作服务的思想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在当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金融要为实体经济服务，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需要”，正是对中国共产党百年金融思想史的传承。
人民利益至上，苏区股票成为苏区人民福利“身份证”
“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中国共产党是人民的政党，它所采取的一切措施、推行的一切政策都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这在苏区股票的发行和管理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是剥削者不能成为股东。《合作社暂行组织条例》明确规定：“合作社系工农劳动群众集资所组织的，富农资本家及剥削者，均无权组织和参加”；《粮食合作社简章》中社员的身份也仅以本乡内中农、贫农、雇农、工人、苦力及独立劳动者为限，富农、商人、资本家及一切剥削者都不能加入。这体现了苏区股票是人民的股票，代表人民的利益，是为了抵抗奸商富农资本家的剥削。二是股金以小面额为主，不局限于现金。《信用合作社标准章程》在附注中说明：“我们为使最贫苦的工农群众都能加入起见，每股股金不宜定得太多，如得多数贫苦工农之同意，当然每股也可以多至二、三元至四、五元，但不能超过五元以上。”为了适应根据地民众的购买能力，股金可以分期缴纳，也可以用农副产品等折价购买。《粮食合作社简章》第九条规定：“交股金时，交谷交银都可以，但谷子须扣成银数。”三是持股数量受限。《合作社暂行组织条例》第五条规定：“每个社员其入股数目不能超过十股，每股金额不能超过五元，以防止少数人之操纵。”
苏区股票还是人民福利待遇“身份证”。拥有合作社股票的社员，享有多项福利待遇：①优先购物权。合作社优先向社员供应各种日常需用品（特别是食盐布匹），如长冈乡消费合作社社员购物比市场便宜20%；才溪区合作分社的社员与红军家属有优先购买权，向合作社买货要比市价便宜一半。②销售货物权。湘赣省全省第三次工农兵代表大会通过《经济建设问题决议》，其中规定，合作社要帮助社员与群众销售各种剩余生产品，为消灭工业品与农业品剪刀现象而斗争。③低息贷款权。《信用合作社标准章程》规定：“本社应以极低利息，贷款借社员，但社员借款用途以发展生产临时周转或特别用途，经管理委员会认为必需者为限。”④免费医疗权。才溪区合作社聘请了两个医生，社员可以免费看病，医生不收取诊病费。⑤免费教育权。《中央苏区党风廉政建设文存》里写道：加紧对社员及群众文化教育工作，各级合作社应该去帮助建立各种文化教育组织和俱乐部、列宁室、夜校、识字班、书报室等，要使社员都了解革命战争发展的形势，合作社的任务，提高社员群众的政治文化水平，合作社必须在其营业盈余中提出百分之十为文化教育基金。⑥免费生产技术培训。如1934年《关于苏维埃经济建设的决议》中写道：“教育农民群众以消灭害虫，防止水旱灾荒的初步科学知识，以增加农产品的收获，各种必需品的种植（如棉花等），山林的保护，应该更有计划的开始。”
购物、卖货、贷款、医疗、教育和生产技术培训，无一不与人民生产生活息息相关，无一不代表广大群众的基本需求，苏区股票的发行既是中国共产党争取群众基础的重要经济手段，更是中国共产党一心为民执政理念的早期体现，对于当代中国共产党执政为民、执政兴国，不断加强执政能力建设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勇于开拓创新，苏区股票管理初具公司治理结构雏形
在中国的特殊历史条件下，无论奋斗、探索还是自身建设，都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走。细窥合作社章程和苏区股票的管理，我们发现革命先辈们在艰难困苦之中，大胆探索股份制管理体制，在当时苏区股票管理已初现公司治理结构雏形。
合作社由“社员大会—管理委员会—审查委员会”构成，治理结构“五脏俱全”。首先，社员大会是合作社最高组织，其选举由全体社员组织，社员大会的召开时间、出席人员以及社员大会职务均有严格规定。根据《生产合作社标准章程》的规定，社员大会每三个月开会一次，如有特别事故发生或社员三分之一以上要求时，可随时召集临时大会；只有三分之二以上社员出席，社员大会方可召开；社员大会的职务主要是：选举、罢免或处分管理委员及审查委员；制定或修改本社章程及办事细则；决定工资及工作时间；通过或开除社员。其次，管理委员会由社员大会选举产生，是合作社的常务管理组织，负责合作社生产经营的具体经营事宜。生产合作社中管理委员会主要职责是：依据大会决议定出生产与销售之具体办法；雇用或辞退工人；按期向社员大会及当地政府作社务报告；处理其他日常重要事务。粮食合作社则由社员大会选举五人至七人为合作社管理委员会，管理委员会成员任期为三月，可以连选连任，但任期不得超过半年。最后，审查委员会是合作社的监督组织。如《生产合作社标准章程》规定：“审查委员会由大会选举五人至七人组织之；审查委员会任期以三个月为限，但得连选连任；审查委员会每月开会一次，审查管理委员会之行为及账目；管理委员会如有溺职舞弊、徇私、违章时，得由审查委员会召集社员大会改组并处分之。”
此外，苏区股票不同股但同权，是双重股权结构的最初尝试。如，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湘鄂赣省分行股票背面印有“股员注意”八条规定，类似招股简章，其中第二条规定：“每一股员不论入股多少，开股员代表会或其他会议时，只有一条票权”。《生产合作社标准章程》第十条：“凡交足股金参加生产之社员，均有选举权、被选举权、表决权，但每一社员不论入股多少，均以一权为限”。《粮食合作社简章》第八条规定：“社员交足股金后，即有选举权、被选举权、表决权、粜谷权、籴谷权，但每一社员，不论入股多少，都以一权为限”。
股票这一资本市场工具，被中国共产党创造性地应用于苏区革命斗争和经济建设，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勇于创新的鲜明品格，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在极其艰苦条件下勇于改革的精神特质。在当今不断变化的世界经济形势下，更需要我们发挥苏区股票设计与管理中所蕴含的开拓精神，积极推进金融改革与金融创新。
综上，产生并发展于土地革命时期的苏区股票，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为中心工作服务”“人民利益至上”和“勇于开拓创新”的金融思想，是早期金融改革的成功尝试，在夺取土地革命的胜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以史为鉴，当代金融建设同样要以人民利益为出发点，以服务中心工作为落脚点，敢于开拓、勇于创新，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作者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土地革命时期中央苏区推行股份制史料整理与研究”负责人、江西财经大学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