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琱生尊  作者/供图

　　2006年11月，陕西省扶风县新店镇五郡西村村民在修水渠时发现一处青铜窖藏，共出土文物27件（组），其中青铜鼎1件、簋2件、尊2件、斗3件、编钟5件、矛12件、汉白玉杖头饰1件、马器1组（103件）。

　　这批青铜器保存完好，器形硕大，造型精美。其中的两件平底大口尊器形独特，纹饰别致，属首次发现。两件尊器形、纹饰基本相同。器物通高32厘米，口径32.4厘米，腹径13.8厘米。口斜沿，外侈，方唇，束颈，斜直腹下收，凹底。颈下部饰重环纹一周，重环纹“U”形口朝左。腹部饰三角状折带纹一周，细阳直线纹衬底。

　　从范痕观察，腹部有4条范缝从口沿一直延伸到底部，浇铸时腹部应有4块等分外范。底部为一块范，有范裂痕迹，并有浇口和卯口。两件尊有相同的铭文14行113字，铭文为一范嵌在内范上。器主与传世重器五年琱生簋、六年琱生簋为一人，器自名“尊”。由于铭文首句为“隹五年九月初吉”，琱生尊也称五年琱生尊。

　　琱生簋是一对两件，形制、造型、纹饰、大小基本相同。其中保存较完整的五年琱生簋有铭文11行104个字，现保存在美国耶鲁大学博物馆。保存在国内的六年琱生簋，有铭文11行103个字，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1959年由张少铭先生捐赠。由于以往诸家对五年琱生簋、六年琱生簋的铭文分别释读，其内容往往被理解为两件事，1979年林沄先生首次将其连读，给琱生器的研究打开了崭新局面。

　　三器连读后我们可以看出，五年琱生簋铭文叙述的是事件的起始，琱生尊铭文叙述的是事件的进展，而六年琱生簋铭文叙述的是事件的结果。琱生尊铭文所记之事，刚好是五年琱生簋、六年琱生簋铭文之事中间的那一段，它与两件青铜簋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事件。

　　五年琱生簋：五年正月己丑这天，琱生在家举行祭祀的时候，妇氏和召伯虎来议事。琱生献礼相见，妇氏给琱生一壶并传达君氏的命令说：“我老了，要告退了。我已经详细登记了土地、人口，分配之事我已经告知召伯虎，召伯虎也听从了我的意见。公分得三份，你就分得二份；公分得二份，你就分得一份。”琱生献给君氏一件大璋，送给妇氏一束帛、一块玉璜。召伯虎说：“我已经询问清楚了，我遵从我父母的命令，我不敢违背，到时候我会执行我父母的命令。”琱生将圭献给了召伯虎。

　　琱生尊：五年九月初吉，召姜送给琱生五个车饰和两个壶，并传达君氏的命令说：“我老了，即将告退。我已经详细登记了土地、人口，分给你们。你要答应我，不要使你分得的财产散失。我分得三份，你分得二份。你的兄长继承公位后，作为弟弟，你要拥护他。”琱生献给君氏大璋，送给妇氏一束帛、一块玉璜。执掌事务的官吏做了记录，并举行了盥祭，召姜和琱生核验确认文书。琱生拜谢宗君的美意，制作了召公的祭器，用以祈求福祉，子孙世世享有。“如果有人敢违背这个命令，说你是役使召人（而反对你），公会惩罚他。”

　　六年琱生簋：六年三月甲子，王在蒡京。召伯虎对琱生说：“向你道贺！”又说：“我把公赐予的贝用来落实相关文书与协议。作为兄长，我既要确立约定，也要兑现承诺，这也是我父母的命令。我向你道贺。我已经把要分配的田邑交给有关官吏审查，我不敢私自核对文书，现在我已经吩咐相关官吏：遵从命令去处理。我已经把相关文书签上了名字，现在献给你。”召伯虎又送给琱生一块璧。琱生拜谢族长的美意，制作了祭器希望万年子孙永保，用于宗庙祭祀。

　　琱生三器总共记录了一次完整的分家过程，既有家族内部的协调，也有官吏的参与，并伴随大量相关礼仪，对于研究周代家族形态、土地制度、法律制度、社会生活和相关礼制具有重要意义。不过，关于琱生三器铭文的记载是否说明琱生和召伯虎之间存在行受贿的行为，学界一直都有争议。多数观点认为，琱生和召伯虎之间是“礼尚往来”，是西周时期“礼”的表现形式，并不存在行贿受贿行为。也有观点认为，即使把琱生和召伯虎之间的行为放在西周时期法律框架内和语境中，也是被禁止和应受处罚的。

　　琱生器之所以难以理解，就是因为其人物众多，关系复杂。它涉及的人物有：琱、妇氏、君氏、召、伯氏、召伯虎、召姜、召公、幽伯、幽姜、有司，此外还有余、我、女（汝）等代词夹陈其间，对于理解亦有干扰。

　　琱生为召公后裔，属于召氏家族小宗，地位较低。张亚初先生将琱生之生读“甥”，认为琱生母是琱族之女，（妘）姓。西周铜器铭文中有《琱生作文考宫仲鬲》，可知琱生之父为宫仲，当是召氏分族之长。琱生在宣王时为太宰，在周王朝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召氏家族分财产给他，可能与此有关。

　　召伯虎是王朝公卿、召氏家族宗君的嫡长子、大宗的法定继承人，但在其父母尚在世的情况下，仍要遵父母之命办事，不敢随便变更。郭沫若先生认为，召伯虎即见于《诗经·大雅·江汉》之“召虎”。林沄先生认为，召伯虎即厉王、宣王时重臣召穆公。

　　关于琱生诸器的时代，郭沫若、王辉先生定为宣王时器，陈梦家先生定为孝王时器，马承源先生定为西周中期器，李学勤、林沄等先生定为厉王时器，王世民、陈公柔、张长寿的《西周青铜器分期断代研究》亦定为西周中期器。

　　琱生尊出土地点清楚，表明琱生家族就居住在扶风城关镇五郡村一带，五年琱生簋、六年琱生簋相传早年出土于陕西，其具体出土地点也应在五郡村附近，而且这一带也是召氏家族的势力范围。1949年前，陕西扶风岐山一带还出土过琱生鬲。相关的青铜器还有周生豆、琱我父簋等。

　　（作者单位：陕西省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