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全球粮食系统规模持续扩大，为约12亿人口提供了就业机会，但不断扩大的规模也给全球气候造成一定影响。据统计，粮食和土地利用系统占全球人为温室气体排放量的1/3以上，也是破坏生物多样性的重要因素。因此，亟须对农业进行绿色转型，建立可持续的农业生产模式。

　　在应对粮食系统挑战方面，欧盟积累了诸多经验，例如，建立气候智能型农业发展规划，计划到2035年达到气候智能型发展目标。围绕欧盟农业绿色转型的经验与困境、未来发展路径等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相关学者。

　　欧盟农业改革迫在眉睫

　　世界经济论坛粮食系统计划部负责人丽莎·斯威特（Lisa Sweet）表示，全球粮食系统发展并不平衡。尽管2001年以来，已有1.6亿人摆脱了营养不良，但当前全球仍有10%的人口处于饥饿状态，全球最贫困的人口中有65%从事农业及相关工作。粮食系统严重依赖自然生态系统，但也在破坏自然环境。目前，全球52%的农业用地已处于中度或严重退化状态。据估计，在未来的25年里，土地退化可能会使全球粮食生产率下降12%，进而引发全球粮食价格上涨30%以上。因此，为实现农业健康、绿色、可持续发展，必须增强粮食系统的抗风险能力。

　　欧洲保护农业联合会主席戈特利布·巴史克（Gottlieb Basch）认为，粮食系统的转型与具体的环境、经济和社会因素密切相关。在欧洲，农业系统是一个基础性部门，为欧洲4400万人提供工作岗位，欧盟是世界上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地和主要进口地。然而，欧盟农业的发展却以牺牲该地区的环境为代价，引发了土地退化和许多外部性问题。相关最新研究显示，欧盟土地退化日益严重，已影响到了农业生产力发展和农民收入。每年因土地退化给欧盟造成约970亿欧元损失，远超欧盟给农业部门发放的补贴。有学者预计，到2050年，由于气候变化导致的气温上升将会使欧盟农业产量降低20%，这将导致严重的后果。

　　2021年，欧盟推出了“农场到餐桌”战略，旨在欧洲绿色协议支持下帮助农民和农场主减轻和适应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改善生物多样性破坏现状，生产足量、安全、有营养的粮食，让农民获得更好的经济回报，发展可持续的粮食系统。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农业部战略关系经理巴尔巴罗斯·科拉科格鲁（Barbaros Corekoglu） 对本报记者表示，鉴于粮食和农业系统的复杂性，改变传统的农业生产系统迫在眉睫，但是在执行阶段仍然面临一系列困难，无论是技术、资金层面还是政策、管理层面都需要进行适当的改革，以支持气候智能型农业发展模式。根据现有的数据分析预测，如果欧盟20%的农民采用新的智能型农业模式，到2030年就能减少6%的农业温室气体排放，改善14%的农业土地，每年为农民增加19亿—93亿欧元的利润。在帮助农民改造耕作硬件设施的同时，相关机构还需辅以更广泛的市场激励措施和公共补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农民的负担和风险。

　　农民收入亟待提高

　　世界经济论坛最新报告《与农民一起转变粮食系统：欧盟的发展之路》中提到，虽然欧盟农业发展取得了显著成绩，但近年来也遇到了许多问题。一是农民收入低。据统计，欧盟农业家庭平均年收入仅为20995欧元，远低于欧盟家庭平均年收入，超过2/3的欧盟农场年收入低于8000欧元。在粮食产业价值链上，农民获得的利润是最低的。此外，大多数欧盟农场的规模相对较小，超过2/3的农场占地面积不足5公顷，96%的农场以家庭农场为主。较小的规模制约了规模经济发展，反过来也抑制了通过更大的投资来推动农业的专业化转型。二是粮食和农产品价格易受环境和市场波动影响，农业投入物价格波动大，化肥价格在2010—2021年上涨了95%。因此，促进欧盟农业转型的关键在于提高农民收入、降低农业投资成本。

　　报告显示，欧盟推行的气候智能型农业模式在一些农民眼中成为经济负担。大多数农民认可可持续农业发展模式，但对于如何转型以及需要学习哪些新技术等仍缺乏认知。如果农民不能深刻理解向气候智能型农业模式过渡的意义，以及可获得的经济利益，就会限制其转变的意愿。当前，有70%的受访农民曾搜索过气候智能型农业模式的信息，但只有25%的人对这一主题感兴趣。由此可见，农民缺乏了解气候智能型农业模式相关信息的可靠渠道。现有的一些信息来源包括农业合作商、公共机构、零售商、农业新闻、私人顾问等，但他们提供的信息存在很多不足，甚至相互矛盾。因此，要为农民提供获取准确信息的渠道，以此推动大规模的农业转型。

　　当前，科技和数据技术已在欧盟大多数领域得到广泛应用，但在农业领域应用的程度却十分有限。据《与农民一起转变粮食系统：欧盟的发展之路》报告显示，目前，欧盟只有32%的农场采用了数字技术，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许多农民未意识到数字技术的潜在优势，二是投入成本过高。其实，数字化技术，如农场管理软件、用于优化投入和用水的卫星或无人机监测技术，除能够实现更加科学的种植外，还能有效提高粮食产量和农作物质量，增加农民收入。虽然欧盟大力支持成员国的农业发展，但不同国家的执行力存在一定差异，导致整个系统缺乏标准化的执行方案，减缓了整体的推进步伐。

　　挖掘农业发展潜力

　　向气候智能型农业模式转变应被政府、企业和农民视为一次农业大发展的机会。在科拉科格鲁看来，欧盟农业只有经过不断的改革才能创造出新的机会，降低粮食安全风险，实现土壤的再利用。为实现这一目标，公共和私营部门都应参与其中，共同应对外部的复杂挑战。在经济方面，要实现不同金融机制的结合，帮助粮食价值链系统中的每一位参与者。除保持现有的补贴外，要创新更多的资金支持模式，保障农民的资金投入，同时农业贷款产品要根据农业的发展特点，为农民量身定制，提供最优期限、利率、担保形式的产品。零售商和贸易商要为农民长期的购买协议提供保证，合理引导需求，为气候智能型农场的农产品支付溢价。保险产品也要覆盖农业生产整个周期，为农民、投资者以及与农民合作的上下游买家提供保障。

　　巴史克认为，技术创新会为欧盟农业发展带来新机遇，如信息技术、自动化、机器人和基于大数据的决策系统，它们可以在精准农业方面提供支撑，改善农业生产过程中化肥和农药的使用等，从而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盈利能力和可持续性。当前，无论是农业还是农民都面对着越来越复杂的外部环境。因此，要积极开展对农民的相关培训，提升农民种植技术，通过组织农场教学示范和交流，让农民对农业的未来发展保有更多的信心。现阶段，在欧盟支持下，已有多所大学开展了一系列相关研究项目，帮助农民更好地认识气候智能型农业发展的潜力，以及不同农场类型的耕作特点与偏好，帮助他们在实践中作出正确的判断。

　　斯威特建议，欧盟要从政策层面规范气候智能型农业模式的发展，如制定改革标准和准则。要采取更加果断和强有力的行动计划，推动农业改革政策落到实处，协调更多机构如能源、卫生部门等共同参与气候智能型农业发展，加快实现欧盟的绿色发展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