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予战斗原则“活”的灵魂
2021年01月21日 08:3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1年1月21日总第2095期 作者:郭辉

  灵活,从来都是兵家指挥作战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用兵的灵魂所在,也是战斗原则运用艺术性的体现。南宋名将岳飞说:“阵而后战,兵法有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听起来颇有点不可知论的味道。但用在战斗原则的运用上,它却道出了真谛:原则是理论的,抽象的,而战斗实践是具体的,生动的。固定、抽象的原则在具体、生动的实战运用中,会有各种奇妙的变化,其中奥妙只有运用者才能深切体会。

  抽象性。原则是理论的、抽象的。自古至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战斗,战斗的情况千差万别、极其生动。因此,战斗原则不可能对每一战斗行动作出具体规定,而只是为人们思考和处理作战问题指出行动的方向和线索。所以,对战斗原则就必须结合具体情况,灵活地加以运用。从一定意义上讲,战斗原则就是一种抽象的战术,如何把这种抽象的战术具体化,唯有灵活运用。

  局限性。战斗原则是一切战斗行动的依据和准则,但它绝不是包打胜仗的灵丹妙方,更不是绝对和永恒的,因为它自身有着不可避免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又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它与战斗规律之间存有一定差异性。战斗原则是对战斗活动规律的反映,但它是通过人为总结加工的,从认识论的角度上说,在特定的历史和具体条件下,这种反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穷尽战斗规律的全部内容。正如列宁所说:“思维是对客体的永远的,没有止境的接近。”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战斗原则与战斗规律本身仍然存在并将永远存在一定的差距。这些差距就使战斗原则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局限性,并在客观上对战斗原则运用的实际结果起着一定的影响和制约作用。弥补这种差异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拘于原则,在“灵活运用”上做文章。二是它与战斗实践之间表现为一定的滞后性。战斗是一个不断发展的事物,它的变化发展必然带来战斗规律内容及其发生作用方式的变化发展。因而,作为战斗规律主观反映的战斗原则也必然随之变化和发展。但是,一个正确的认识必须经过实践与认识的多次反复才能获得,而战斗原则却不可能朝令夕改,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周期。这样,在战斗原则的相对稳定性与战斗实践发展的必然性之间,便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滞后和延迟。

  关键要“活”。《孙子兵法》“军争篇”中讲道:“归师勿遏,围师必阙”,强调在包围敌军时,应留有缺口,避免使敌做困兽之斗。那么,是不是就应该死守这个原则呢?解放战争中,刘伯承元帅讲过这样一段话:“情况是变化的,要根据实际决定战法。该‘阙’就‘阙’,该不‘阙’就不‘阙’,绝对要不得教条!比如说,鲁西南战役打郓城,我们就是‘围而不阙’。郓城城墙本来就不太坚固,又是掉在我军的后面的孤点。对于这样的敌人,你再搞什么放口子,算啥子用兵法?……打六营集,我们又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战法。这是为了避免敌人自恃还有两个师的兵力,搞‘困兽犹斗’……再有在大别山时的高山铺战役,有的同志想把它搞成‘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这不对!本来,我们已经把运动中的敌人引入地形对我十分有利的合围圈内,逮住了老鼠,你再搞什么‘网开一面’,岂不是又让它从鼻子底下溜掉?”刘伯承元帅在革命战争年代立下赫赫战功,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用兵打仗。

  第一,以当下情况为基础,实事求是。毛泽东同志曾对灵活性有过这样一段描述:“灵活,就是聪明指挥员基于客观情况审时度势而采取及时的和恰当的处置方法的一种才能……”作战实践证明,凡是原则运用得好,打胜仗的,都是能够从战场实际出发,从而使主观指导与客观实际相统一,反之则难免受到战场的惩罚。赵括纸上谈兵,马谡失街亭都是脱离实际僵化运用兵法的反面例证。韩信和马谡都运用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原则,结果却大相径庭。因此说,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是活用战斗原则的根本立足点。

  第二,以奇正互变为升华,奇正妙用。《孙子兵法》“兵势篇”中有:“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这里的“正”是指用兵的常法,反映战斗指导的一般规律;“奇”是指用兵的变法,反映着战斗指导的特殊规律。奇正妙用,就是正用或变用战斗原则。

  抗日战争期间的七亘村重叠设伏就是刘伯承元帅奇正妙用战斗原则的典型战例。1937年10月26日,刘伯承指挥368旅3营在山西的平定地区七亘村成功伏击敌辎重部队。首次成功伏击后,刘帅分析认为敌不可没有辎重,而且七亘村是必经道路,且日军指挥官熟知中国兵法中的“战胜不复”,会认为八路军不会继续在此地伏击,且敌军骄横,故综合认为,敌必将继续经此输送辎重,遂决定继续伏击。果然,28日又一次在七亘村附近成功伏击日军。创造了3天内几乎在同一地点两次成功伏击的奇迹。

  “战胜不复”是军事家们所熟知的原则,而刘伯承元帅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日军对我军用兵之法的熟知心理,创造性地“复用”。第一次是按常法用兵,在复杂地形上伏击,属于“奇中有正”;第二次则是按变法用兵,属于“正中出奇”。奇正的变换使两次伏击战编织出了一个精彩绝妙的战例篇章,也把原则运用灵活性提高到艺术的高度。

  奇之所以为奇,是因为出于常法、常规、常理之外,是对原则的变通运用,出人意料。譬如,按照常法,火力准备之后紧接着就是发起冲击,而非此就可能是奇;按照常法,烟幕是用来遮蔽真目标的,因此,在假目标上空或向敌方向施放烟幕,有助于达成以假乱真的效果;按照常理,公开告诉敌人的情报必定是假的,而拿破仑让他的副官在阵地上大声宣读他的进攻命令,把他的作战计划统统暴露给对方,反而达到了隐真示假的目的;按照常规,坦克在发起冲击时其成员是不能坐在坦克外面的,但隆美尔在攻击法国马奇诺防线的前沿阵地时,命令所有乘员全部坐在坦克外面,一边摇着白旗一边驶入法军阵地,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法军官兵被这支“和平队伍”弄得莫名其妙,从而大开绿灯,反而达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正与奇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当一个出奇制胜的战法被人们普遍认识,或已写进军队的作战条令,作为一条军事原则固定下来,加以推行之后,这种奇法也就转化成了正法。但原来的正法却有可能因为人们的思维定式而被忽略,成为一步奇招。

  (作者单位:陆军步兵学院)

责任编辑:张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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