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24—29日，第17届国际逻辑学、方法论和科学技术哲学会议（CLMPST）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举办。由于航程很长，往返（加上转机时间）需要5—6天，并且与北京时间有11个小时的时差，几乎是白天和黑夜颠倒。我于7月20日出发，8月2日上午才回到北京。这是一趟丰富且有意思的经历，值得记叙一下。

　　先说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城市。或许是该城位于拉普拉塔河南岸的缘故，在出了海关乘坐出租车去我预定的旅馆途中，就可以感受到外面湿润、凉爽和清新的空气，据说这也是该城名字的由来（Buenos Aires，西班牙语意为“好空气”或“顺风”）。此后，乘坐城市巴士对该城稍作游览，可以感受到一派欧式风情。该城有南美洲巴黎的美誉：以石料为主的城市建筑，这些建筑的年头都比较久，楼层大都在10层以下，成群成片的高、大、新建筑并不多。该城有宽阔的城市主干道，特别是由北向南横穿整个城市的七九大道，宽约140米，据称是世界上最宽的马路；到处可见大片的城市公园和绿地，供人们休闲、娱乐和体育锻炼；当然也有很多风景名胜之地，如我抽暇游览过的方尖碑、国会大厦、国会广场、玫瑰宫（阿根廷总统府）、五月广场、圣马丁大教堂、圣马丁广场、科隆大剧院、国家艺术馆、拉美艺术馆等，它们大都相距不远。该市最大的书店雅典人书店，就坐落在我所住的旅馆旁边，由原来的剧院改建而成，上下四层，已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我先独自在里面逛了一遍，后来又同参会的几位中国同事一起逛了一遍。在街上所见的绝大多数是白人，这是因为阿根廷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目前的居民多是欧洲人特别是西班牙或意大利人的后裔，当地原有的印第安人在该城并不多见，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殖民历史的残酷和血腥。所以，该城文化的主体风格是欧式的，如我参观过的阿根廷国家艺术馆，其展品与在伦敦、巴黎甚至俄罗斯等国家看到的属于同一类型。倒是在参观离阿根廷国家艺术馆不远的拉美艺术馆时，可以感受到一种新的风格：夸张、抽象、变形等土著或现代艺术元素。从这两座艺术馆中，能够看到以当地土著视角描述阿根廷历史（带有反抗和控诉意味）的作品很少，而大多来自到这里殖民的欧洲人视角。

　　再说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感受到的阿根廷经济状况。在出海关时，由于要乘坐出租车，所以我用200美元兑换成阿根廷比索（阿根廷官方货币），按当天的官方汇率1美元换268阿根廷比索。后来才发现，当时阿根廷民间市场上的通行汇率是1美元换500阿根廷比索，甚至可以直接用美元按这个汇率支付打车费、餐费以及在市场上购买商品等，对方甚至还会更喜欢这样。街道上有很多吆喝兑换货币的人，1美元兑500阿根廷比索。我所住的小旅馆不到三星级，把阿根廷比索按官方汇率换算成美元收费，每天117美元，这相当于比当地人支付了高出近一倍的价钱。官方汇率比民间汇率高了近一倍，说明阿根廷经济有比较严重的问题。在僻静的街道上，可以见到很多露宿者，寄居在某些建筑的屋檐下，也有不少乞讨者。有一次，我在街头露天餐馆吃午餐，点了阿根廷牛排以及配套的炸薯条、面包等，还点了一杯啤酒。在没有吃完时，一位路过的看起来像打工者的人对我说，可以把这些剩余食物给他吗？我点头同意。同时参会的一位年轻中国同事甚至在离会场不远的地方被抢，但他足够勇敢，又把被抢的包夺了回来。该城有很多类似跳蚤市场的购物街，就在很长的街道上摆摊，我还在这样的市场上给小孙女买了有阿根廷风情的小礼品。在该城的街道上，咖啡馆和餐馆鳞次栉比，且大多人满为患。或许这是因为该城居民偏欧洲人做派，不怎么存钱，把在外面喝咖啡、就餐、与人交谈视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

　　再说说第17届CLMPST这个会议。CLMPST是由国际科学技术史与科学技术哲学联合会（IUHPST）下属的逻辑学、方法论和科学技术哲学分会（DLMPST）主办，每四年一次。这次在阿根廷举办，会议主题是“不确定世界中的科学和价值”，会议地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的一幢教学楼内。据说有来自世界各国的600多人参会，参会的中国学者有：武汉大学陈波，清华大学刘奋荣、杜少凯、董焕防（后两人为博士生），中国科学院大学张立英，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张贵红等，有些中国学者的论文被接受但签证未及时办成而未能参会。大会实际上有两个议程：一是参会者之间的学术交流，二是DLMPST代表大会。在学术交流中，参会者除了参加大会报告和自己发言（我的发言题目为“逻辑例外论及其困境”）的场次外，还可以自由选择参加哪个专题论坛或哪个小组会议，以及专门去听哪个人的报告，当然也有参会者有时会离开会场去参观游览等。DLMPST代表大会则仅由作为DLMPST会员的国家代表和学术组织代表参会。在这次会议上，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教授Valentin Goranko当选为新一届DLMPST理事会主席，他是一位逻辑学家，曾应邀来中国多所大学讲学和开设短期课程。代表大会最后决定，第18届CLMPST由日本神户大学在2027年举办。

　　最后说说阿根廷方面如何办会。总的特点是：让学术的事情完全归学术，尽量把事情简单化，并且非常节俭。在开幕式上，先由当地组织委员会主席讲话，后由DLMPST理事会秘书长讲话，再由理事会主席Nancy Cartwright进行了录像讲话，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参与闭幕式的人数很少，形式和程序与开幕式类似。会议主办方的花费应该不多，他们只提供开会场所，以及每天开会期间的茶歇：有咖啡、饮料、水果和点心，上下午各一次。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开会第一天，每位与会者凭参会名牌，领取一个稍微精致一点的纸质杯，凭此杯子才能去喝咖啡。我以为是每天领取一个，第二天就放在旅馆里，没有带去，当天就不能喝咖啡，那里没有新杯子供应。第三天我洗了洗那个旧杯子又带去了，在喝咖啡时与人聊天，放在某处，忘记拿了，以后几天我就不能再喝咖啡了，甚至连喝水也找不到杯子。有一次实在太渴了，到处找杯子喝水，找不到，最后是一位当地参会者用他的杯子让我喝水。以后几天，我就自己带一瓶矿泉水去开会。会议结束当晚近九点，我还和张立英一起，自己购票去科隆大剧院，先吃阿根廷风格的牛排晚餐，再欣赏南美风格的探戈舞会，直至晚11点多才结束。

　　（作者系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