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一个“汉学大国”,这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日本对小孩子进行传统文化教育时,所采用的一些极具特色的方式,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
多年来,叶嘉莹先生一直致力于中国古典诗词的教学与推广,为中国传统文化得以更好地传承而殚精竭虑。早在1998年,叶先生就曾提出应倡导儿童学习诵读古典诗词,并于近年编撰出版了《给孩子的古诗词》一书,希望孩子们领悟古典诗词中所蕴含的生命力量,培养孩子的心灵品质,从而提升整体的国民素质。
叶先生不但重视和主张中华传统诗词教育要从小孩子开始,而且一直都在探索和倡导“寓教于乐”的诗教形式。她曾在很多场合提到过日本的“百人一首”。在《谈古典诗歌中兴发感动之特质与吟诵之传统》(《迦陵论诗丛稿》,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中,她写道:“说到对诗歌之诵读的培养和训练,又使我联想到了在日本中小学之间的一种竞赛游戏。这种游戏的名称叫做‘小仓百人一首’,简称‘百人一首’。”
《百人一首》是13世纪镰仓时代的歌人(即日本诗歌作者)藤原定家从《古今集》《新古今集》等敕撰和歌集和歌中,按照年代顺序精选集结而成的一百位优秀歌人的一百首诗歌。每位一首,写于彩纸上并贴在京都嵯峨小仓别墅的屏风上,因而又被称为《小仓百人一首》。这一百首诗歌内容各异,其中恋歌43首、四季歌32首、羁旅歌4首、离别歌1首、其他杂歌20首。这些诗歌在历史上对日本民众的审美意识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至今仍广泛流传。作为日本古典文学的敲门砖,也出现在中学教材里。
《百人一首》在日本流传如此之久,影响如此之深,除了自身的文学魅力之外,它的兴盛与传承,还与融教育和娱乐于一体的游戏——“百人一首纸牌”(又称歌牌、歌留多)是分不开的。2017年2月,我曾与大连大学的杨华老师联名为《人民中国》杂志写过一篇文章,题为《“中国诗词大会”弥补了叶嘉莹先生的遗憾》,文中详细介绍了这种游戏:
在江户时代初期,《百人一首》中的诗歌被写在了纸牌上,成为新年期间年轻人和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并流传至今。这种纸牌游戏在和式房间的榻榻米上进行。纸牌一套有两组,每组100张。一组是专门供人吟诵的,上面印有作者的肖像画和名字,还有诗歌的“上句”;另一组是专供参与游戏竞赛的人寻找的,全铺在榻榻米上,上面只写有诗歌的“下句”。游戏时,吟诵者说出上句后,参赛的人就要在这100张纸牌中快速、准确地找出与该上句所对应的下句,最后以在100张纸牌中抢到最多的为胜。百人一首纸牌游戏要求参赛者熟悉这一百首和歌,需要一定的和歌文化功底,并且还考验人的听力、记忆力、反应力等等,可以说是一种既有趣又有难度的益智游戏。更重要的是,通过游戏,提高了人们对古典诗歌的兴趣,于潜移默化中习得了古典文化的情趣与智慧。
每年七月,全日本歌牌协会都会举办“全国高中小仓百人一首选拔赛”,翌年一月上旬(即日本现行历法的“正月”),在滋贺县大津市的近江神宫举办男子决赛的“百人一首名人战”和女子决赛的“百人一首女王战”,日本放送协会(NHK)的卫星台届时也会进行现场直播。据资料显示,将“百人一首”赛事定在“正月”,大约始于十九世纪末,最早记述见于明治三十年至明治三十五年《读卖新闻》连载的尾崎红叶的小说《金色夜叉》,在物质生活和娱乐生活还很匮乏的时代,“正月赛事”也成为了未婚男女相识的场所。
关于“百人一首”,叶先生在《谈古典诗歌中兴发感动之特质与吟诵之传统》中还说道:“这种游戏到目前在日本仍很流行。我曾经询问过好几位日本友人,他们都说在学生时代曾参加过此种背诵和歌的游戏,而且那时背诵过的歌往往终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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