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城邦国家，新加坡的城市地铁同时也是网罗全境地标和要塞的全国地铁。新加坡独特的地铁站名不仅趣味横生，更是令不少外地游客心生困惑：有的站名明明是罗马字母却不是英文（如Sembawang三巴旺），有的乍看是汉语拼音细品却不是（如Sengkang盛港），若对新加坡地铁的语言景观缺乏了解，这些有趣却陌生的站名常会给外地乘客带来迷路的困扰。

　　迄今为止，新加坡共有五大地铁线路全线通车，分别为红线（南北线NS）、绿线（东西线EW）、紫线（东北线NE）、黄线（环线CC） 及蓝线（市区线DT）。五大线路上共有48个站点的名称蕴含了动植物、山河湖海等自然信息，其中约半数源自马来语（23站），数量较其他语种有压倒性优势。不难理解，自然信息反映的多是新加坡独立前既有的原始物种与自然地貌状况，因而多由早期就已聚居于此的马来原住民以本族语言记载。数量仅次于马来语站名的为英语（17站）和华语（7站）命名的站点，而其他语种几乎鲜少出现在自然类站名中。随着人流聚散，新加坡地铁快速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不同语种的站名也将当地物产丰饶、地形多样的自然图景深深植入每位乘客的内心。

　　新加坡地铁线路上的48个站名中，与植物相关的多达1/3，总量最多，充分展示了新加坡这座“花园城市”丰厚的植被覆盖率及物种多样性。部分站名指代的植物为新加坡特有，如站名Sembawang（三巴旺）意指该站附近的三巴旺树群。相比之下，动物类站名仅有4站，且所指代的动物均生于大海或沼泽等新加坡特色地形，如Jurong East（裕廊东）的Jurong即源自马来语中“Jerung”（鲨鱼）一词。上述颇具热带海洋特色的动植物古已有之，因而多以早期原住民所使用的马来语定名，并在近年逐渐被用于地铁站名。

　　地貌类站名中，表示大海的站名最多，达13站，且站点遍布东、西、南海岸，凸显了新加坡三面环海的地貌特征。有趣的是，大海类站名的命名语种以填海造陆为时间界限，填海造陆前的自然海湾多以马来语命名，如Telok Ayer（直落亚逸）即为马来语“昨日海湾”之意，暗示此地在填海前曾为新加坡南部的“昨日海湾”。而填海造地后形成的新海湾多以政府主推的英语命名，如Marina Bay（滨海湾）等。新加坡建国后进入了大规模填海造陆时期，至今已增加了近1/4的国土面积。但在英殖民时期，新加坡就已经出现早期造陆运动，只是受当时的技术所限，早期造陆多在遍布滩涂沼泽的自然基底上挖山围填。可以推断，早期新加坡应多山丘、沼泽。因此，部分地铁站名至今仍与山丘、沼泽相关。

　　山丘相关的地铁站名多达8处。其中除马来语站点Kaki Bukit（加基武吉，意为“山脚”）地处新加坡东部，其余7站均位于西部。对比殖民时期的南部挖山造陆区及建国初期的东部挖山区，不难推测原本遍布全岛的山地格局随着南部东部的挖山运动，似乎重心有所西移。

　　沼泽类站名仅3站。除了华语和马来语混合站名Toa Payoh（大巴窑）之外，另一处马来语站名Paya Lebar（巴耶利峇）同为“大沼泽”之意。两站“大沼泽”之间有一站Serangoon（实龙岗），其名称演变自“沼泽鸟”的马来文burong ranggong。

　　三处站名中表示沼泽的成分均为马来文，暗示新加坡的沼泽地貌早在马来原住民时期就已形成。

　　河湖类站名共9站，在地貌类站名中数量仅次于大海（13站）。同时，河湖类站名也是唯一一类语种遍及英语、马来语、汉语、泰米尔语四大官方语言的自然类站名，足见河湖水域在新加坡各族文明中共享孕育及发祥之义。其中，河流对于新加坡华族来说显得更为重要。在新加坡的地铁站名中，华语是河湖类站名最常见的词源，河湖更是华语站名最常指代的自然对象。4站华语河湖类站名均以“港”字结尾，或取其闽南语发音kang（如Sengkang盛港，意为“丰盛渔港”），或取其普通话拼音gang（如Hougang后港，意为“河的尽头”）。此外，“四港”均地处新加坡北部，与东、西、南三岸大海主题的马来语站名形成鲜明对比，暗示早期马来人似乎三面临海而居，而华人则多在北部依河而栖。

　　上述地铁站名展现了一个自然丰美、生态多样的新加坡，同时也为我国城市地铁的命名提供了参考。

　　将特产资源融入地铁站名，能够向游客宣传当地物产、塑造当地记忆。如北京地铁“牡丹园站”就是全国范围内为数不多的以周边特色产业命名的地铁站。“牡丹园”并非标记花卉，而是指代20世纪末附近出产的第一台“牡丹牌”国产彩电。如今，早已停产的“牡丹牌”彩电以地铁站名的形式封存了曾经的产业辉煌。

　　将地貌特点融入地铁站名，能够以文字形式浓缩可视化的地貌风情。如重庆地铁4号线上的“太平冲—唐家沱—铁山坪”通过“冲—沱—坪”生动勾勒了此段线路的地势变化，其对应的站台形式也随之呈现由高架式到半地下式并最终进入全地下式的过渡，是“山城”地铁于高楼间穿梭、于平面上下交错的典型缩影。

　　将珍稀动植物融入地铁站名，能够凸显当地在动植物保护领域的卓越成就。如成都地铁“熊猫大道站”坐落于国内唯一一处以动物标名的350国道。此站站名借用生动直观的“熊猫大道”而非传统的国道编号，不仅提升了景点知名度，更是增强了本地乘客的自豪感以及外地游客的认同感。

　　（作者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翻译学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