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社会组织发展是新时代深化社会体制改革、激发社会活力与推动社会治理创新的重要议题。当前，社区社会组织的高质量发展刻不容缓。组织生态理论聚焦从种群竞争、环境扰动和组织生存策略维度系统考察组织个体间和组织种群间互动关系，为合理规划组织发展战略、深入探讨社区社会组织的高质量发展路径提供学理支持。基于组织生态理论视角，当前社区社会组织的高质量发展需要突出组织生态方面的整体建构，具体可从制度生态建设、组织生态链构建和社会生态建设的维度展开。

　　以党建引领制度生态建设

　　国内社区社会组织发展具有强烈的政策驱动背景，多数基层治理部门以购买社会服务的任务承担者角色出现在基层治理舞台，主要承担政府转移的服务民生的部分职能。制度环境直接影响组织的生存发展。在实践中，大量社区社会组织分布在基层行政职能部门的各个条线之中。社区社会组织各自的业务主管部门之间往往由于政绩诉求、部门利益而存在相应的矛盾或隔阂。长期以来，条线之间的矛盾、条块之间的矛盾、块块之间的矛盾使得社区科层之间存在合作的困境或有组织的无序，由此也导致身处社区科层之下或基层行政部门业务主管的隶属性社区社会组织之间的协作障碍。王杰秀、黄晓春等人指出党建引领具有跨部门整合政策网络的功能，可以为基层治理场域中长期、稳定的社区社会组织资源投入模式成型提供重要支持。与此同时，党建引领可以更好地将职能部门与社区公共性领域连接起来。党建可以超越政府条线的部门局限，对社区社会组织的制度生态产生重要影响。社区社会组织的高质量发展，需要党建引领和统筹各个条线之间的制度资源，从总体上提出社区社会组织的发展战略，为社区社会组织的可持续发展提供相对稳定的预期。社区社会组织高质量发展需要纳入党委领导的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整体性框架之中。

　　构建社区社会组织生态链

　　组织的多样性是组织生态的重要特征，良好的社区社会组织生态需要呈现社区社会组织的多样性，包容并发展组织的多样性。既需要体制内衍生出来的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又需要体制外或草根性社区社会组织的发展；既需要常态社会治理下的社区社会组织，也需要非常态风险治理下的社区社会组织；既需要服务民生的基础保障型社区社会组织，也需要创新发展型的社区社会组织，以及时快速地因应新出现的社会需求或社会问题。

　　组织的多样性也是型构社区社会组织生态链的重要基础。基于组织生态位视角，实践中一些社区社会组织发展较好的地区逐渐发展出由上游组织、中游组织、下游组织形成的生态链。上游组织主要以进行资金资源筹措和分配运作的社区基金会为代表，其具有筹资和资助的双重功能，对中下游组织具有一定的辐射带动能力。中游组织主要以服务和统筹引导社区社会组织发展的社区平台型、支持型或枢纽型社区社会组织为代表，诸如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社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等。下游组织主要是指面向社区居民、从事直接服务的社区注册类组织或备案类组织。上游、中游、下游的组织种群并无高下之分，只是居于不同的生态位，相互间的差异性和互补性有助于形成自主运行的循环系统。

　　基于组织生态理论，组织的密度也是影响组织生态链形成及有效运转的关键要素。合适的组织密度，有助于组织间竞争性与合法性的平衡。在培育和发展社区社会组织过程中，不仅需要考察组织的多样性，同时也需要积极关注组织的密度，加强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和发展的总体规划及宏观调控。社区社会组织的密度控制，既需要考察所在或所服务社区的需求，同时也需要参考社区的资源基础，权衡社区的供给能力。此外，密度控制也需要健全社区社会组织的退出机制。

　　以园区为支点开展社会生态建设

　　社会生态是以一个社会的价值观取向、社会风气和自然环境等为组成要素的宏观外围系统。社区社会组织的社会生态建设，可以简要理解为如何改变社会对社区社会组织的认知，增强社区社会组织的社会认同和社会合法性。尽管近年来社区社会组织在民生服务供给、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等多方面发挥了积极的功能，越来越得到制度的认可，但在社会知晓度、社会影响力、社会认同等社会合法性方面，还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就组织整体发展的规模和能级而言，社区社会组织的服务人员及其专业化能力较为欠缺，组织的影响力有限，组织的规范能力、服务能力、筹资能力等普遍不高。囿于社区社会组织收入偏低和欠稳定性，组织的社会认同度低，难以招收到学历层次高、专业能力强和实践经验丰富的人才，一定程度上直接导致了社区虚浮的组织化。

　　为提高社区社会组织的知晓度、关注度、信任度、认同度、参与度等，亟须规模较小、力量单薄的社区社会组织形成一定程度的联合，发挥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扩大组织的社会影响力。集聚亦有利于加强社会组织间的交流与合作，促进社会组织社会资本的生产，助推社会资源的流动、共享及整合；同时，也会形成一定的相互监督。社区社会组织发展的地方性经验显示，打造社会组织园区这一集聚型平台，是推动社区社会组织发展的重要支点和扩大社会影响力的重要途径。

　　近年来，全国各地不乏出现各种社区社会组织孵化园、服务园、培育发展基地等集聚平台，但实际功效良莠不齐，园区集聚平台的开放性、流动性直接影响其功效的发挥。就当前多数社区社会组织园区的运营现状而言，有资格入驻园区的主要是注册类组织，大量在社区活跃度高的备案类组织常常徘徊在园区门外，注册类社区社会组织与备案类社区社会组织的联系和互动并不充分。广大的备案类社区社会组织或群团是注册类组织动员及服务社区的基础性力量，是社区社会组织社会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组织生态建设中特别值得重视的力量。健全的社区社会组织园区建设，可以成为推动五社联动的重要支点，助推以社区为平台的社会生态建设。

　　总的来说，新时代社区社会组织的高质量发展越来越需要秉持生态发展的理念和战略。良好的组织生态构建和维护是社区社会组织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着力点，与之相关的制度生态、组织生态、社会生态建设路径亦值得深入探讨。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组织生态视域下的社区社会组织发展研究”（19BSH138）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上海大学社会学院教授、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