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化的研究大都集中在一个国家内部，并且通常从单纯的文化视角进行分析，比如校园网络文化；还有一些研究专注社会层面的网络文化研究，比如网络消费文化。网络文化固然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带有非常鲜明的社会属性，但是网络文化也与安全相关。网络文化所涉及的问题、矛盾和挑战都证明了它不是单纯的文化问题，应当将网络文化研究上升到国际安全的战略高度。

　　从国际安全的视角关注网络文化

　　第一，从国际安全的视角关注网络文化，重视网络文化的“安全化”研究及其国际安全的内涵。网络文化所涉及的安全难题，如网络意识形态安全、网络恐怖主义和黑客文化、网络文化产品的国际竞争和文化安全等，关系到国家在全球网络空间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安全研究将网络空间纳入进来有助于扩大安全研究的范畴。国际安全研究固然需要关注大国之间的军事关系、局部的地区冲突、国家间在领土领海方面的安全争执，也需要关注金融危机、环境恶化、难民等非传统安全问题。但是在错综复杂的世界中，像网络文化这种表面看似与高级政治关系不明显的领域，实际暗藏着诸多需要研究的问题。因此，国际安全研究也需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进行拓展。

　　第二，重视网络文化的安全内涵与网络空间软实力之间关系的研究。网络文化不是简单的被创造、被编辑和被建构的静态文化。一个成熟稳健的网络文化体系将具有一定的影响国家内部发展和对外关系的功能，是一个可以进行某些自我调整和完善的能动性体系，也是一个在各种网络文化建构参与者的影响下不断发展的动态体系。政府在网络文化的塑造方面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网络空间中的国家较量反映了网络空间软实力的强弱。从信息、科技、艺术、制度、规范和道义等各方面提升国家的网络空间软实力，是网络文化建设的重要任务。

　　第三，探究网络文化与国际安全议题日益产生关联背景下的国内和国际行为体。这些行为体主要包括本国政府、国内非政府组织、国内网民、企业、其他国家政府、政府间国际组织和国际网民。网络文化之所以与国际安全局势产生交错关系，一个主要的根源就在于网络空间中参与塑造网络文化的主体呈现出日益多元化的趋势。各种个体、团体、组织和实体充斥网络空间，代表着不同的安全诉求，政府关注国际和国内安全秩序，国际组织试图塑造安全规范，跨国网络空间社会运动则可能影响舆论安全或信息安全。厘清影响网络文化的行为体十分必要，一方面，这对于研究网络文化的治理提供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图景；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探究具体的行为体参与网络文化建构的方式和路径。

　　第四，将国内层次和国际层次融合在一起探究与网络文化有关的国际安全问题。在全球化时代，几乎所有问题都变得不那么简单，国内问题有着越来越多的国际根源，国际问题也掺杂着愈加复杂的国内因素。许多看似属于国内政治和国内发展的问题，实际上更应当从国际视野进行探究。而看似属于国际政治或者国际经济范畴的问题，则需要深入到国内结构才能予以透彻的解释。网络文化问题尤其如此。发生在一些国家的所谓网络民主浪潮，表面看起来是国内政治经济矛盾（比如失业、腐败问题）所激化的结果，但是其中暗藏着来自国际层面的力量，它们在网络中兴风作浪、推波助澜，促成这些国家的国内变化。而国际层次上的诸如黑客攻击和网络恐怖主义等问题，其背后反映了一国或多国内部的民族、种族、宗教、政治思潮、经济结构和国内治理问题。

　　第五，从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角度分析网络文化问题。这要求研究者既需要从网络文化和网络空间所涉及的各种问题入手进行探究，也需要考虑网络文化与现实世界的联系。例如，网络文化的新动态是否是国内外某种新思潮的反映，是否受某些重大国内外事件的激发，是否从线上舆论演变为线下运动等。现实世界中的规范构建，思想文化、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引导对网络文化有着重要影响。国家网络空间治理体系的改革和与网络空间问题有关的外交活动的质量，也关系到网络文化能否健康和良性发展。

　　增强网络空间软实力

　　中国已成为世界舞台中的一个影响力日益上升的力量。互联网在中国的普及深刻地影响着国民的生活、国家的治理和中国的外交。与现实相对应，中国的网络空间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信息场、交际场、博弈场。从国际安全视野研究网络文化将会促使另一种软实力——网络空间软实力，逐渐进入世人的视线。

　　网络文化和网络空间软实力关系到中国国家政权的稳定。发生在埃及和突尼斯等国的政治动荡充分证明了一些西方国家利用社交网站，在目标国内部策划和动员反政府运动和思潮，使这些社交网站成为造势炒作和影响全球舆论的重要平台。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如果外部势力介入中国网络空间并制造矛盾，将会给国家添乱。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中国的稳定和发展对全球经济增长和全球安全局势都具有重大的影响。中国改革开放后令人赞叹的经济增长奇迹证明，稳定的国内和国外环境是一切发展成果取得的前提。中国的民主建设和体制改革依靠自己的经验、探索和尝试，完全可以闯出一条不同于西方的新道路。中国必须高度警惕网络空间中的动向，推动繁荣和成熟的网络文化的形成，使之能够抵御外部势力的网络攻势，提升网络空间软实力。中国在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和科技实力的同时，需要与其身份和地位相匹配的强大的网络空间软实力。

　　网络文化和网络空间软实力的建设关系到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对外政策的有效性。网络世界存在着文化和话语霸权，以及国家间软实力的差距。中国培育网络文化和提升文化软实力的过程，既是在互联网科技革命的浪潮中追赶技术前沿的过程，也是全面提升国际新闻传播力、拓展中国网络文化产品国际认可度和参与全球网络制度和规则建构的过程。中国要通过网络文化建设在网络空间中拥有更大话语权，向国内外的受众有效传达本国的意图和政策，让更多的外国政府和公众以及全球层次的其他组织和个体对中国产生更大的好感、亲近感和认可度。相比一些国家利用军事手段或者威慑手段强行让别国接受本国的对外政策的做法，软实力更能够长期地助力对外政策的实施，确保其有效性。

　　已经发生的与安全相关的各种国内外网络事件，为中国的网络文化和网络空间软实力的发展提供了诸多值得深入思考的案例，提供了网络文化和软实力建设的经验教训。维基解密事件、斯诺登事件、中兴芯片事件以及华为5G技术拓展面临的外部阻碍等，反映了网络文化问题的复杂性，反映了网络空间中各种行为体的作用，也反映了网络技术和信息安全问题的紧迫性，以及网络空间的组织行为方式和网络舆论的特殊性。

　　从国际安全视野重新审视网络文化，就会发现其与国家内部治理和对外政策之间的重要关联。中国的网络文化和软实力建设是宏大的工程，横向上涉及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各个领域，纵向上涉及全球治理、多边合作、双边关系、国内政府和社会关系。在政府主导下，以多维视角、多方参与和多层级协调为导向共同推动这项工程，将会取得更加丰硕的成果。

　　（本文系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建构的实现基础及中国的战略选择”（TJZZ18-002）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