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清丽贴切的语言、恣意的想象,以及诗中众多的草木鸟兽、山川河泽,读起来让人有美好的体验。
“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小雅·出车》)《诗经》中记载的鸟类有35种,作为一种意象,承载了人类情感的好恶。鸟儿最先带来春的消息,揭开春天的帷幕。远方归来的燕子不仅是春的使者,其双飞的形象也代表了人们对于婚恋的想象。丽日晴空下,一双双穿梭于红花绿柳间的飞燕让人生出美好憧憬。但《诗经》中的燕子还有另一重含义,它首次亮相就是在商民族诞生的史诗中。“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颂·玄鸟》),传说是一名叫简狄的女子误食了玄鸟卵,生下了商的始祖契,随着商民族势力不断扩大,玄鸟逐渐被解释为商民族的图腾鸱鸮和被神化了的凤凰,体现了先民丰富的想象,也适应了当时权力的变化。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邶风·燕燕》)最古老的送别诗中也有燕子的身影,卫庄公夫人庄姜在庄公死后,送庄公妾戴妫归陈,此是大归,戴妫归后不再返卫,于是庄姜作此诗相送,在她们背后是飞翔颉颃的燕子。鹤以怨望、鸱以贪顾,这种情感上的联系并不是偶然的,鸟作为图腾很早就进入了中华文化之中。随着图腾意识的逐步淡化,鸟在文学中的修辞意味却越来越浓,人们将离别、德行善恶寄于不同的鸟的习性、形态、叫声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视尔如荍,贻我握椒。”(《陈风·东门之枌》)花卉是春天的主角,也是人们在大自然中最早和最常遇到的审美对象,文人对其极尽赞美之词。以花喻人的手法可追溯至《诗经》,如“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舜,木槿也。舜就是常说的木槿花,木槿花朝升暮落,有白色、粉色等。诗人眼中的这位女子像木槿花一样娇艳,甚至比得上传说中的孟姜。“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郑风·出其东门》)荼,郑笺云:茅秀,物之轻者,飞行无常。荼即茅花,开时一片白色,用来形容女子众多,也表现了诗人的惊叹与赞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被誉为“千古辞赋喻美人之祖”。“夭夭”“灼灼”充分展现了桃花鲜艳盛开的样子,待嫁新娘的美丽也通过这个形象的比喻展现了出来。桃花的花期相对来说较早,素有“占尽春光第一枝”的美誉,其盛开的时节正是男婚女嫁开启新生活的时期,也与一年之计在于春的象征意义相符合,因此后世就有了“桃花新娘”之称,既形容其美丽,又寓意新的开始。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草木的四时变化,常被用来比喻生命的盛衰,并借此抒发诗人或相思或幽怨的情怀。“焉得谖草?言树之背。”(《卫风·伯兮》)谖草,就是所谓的忘忧草。朱熹注:“谖草,令人忘忧。”女子思念远行的丈夫,希望可以采得忘忧草以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召南·摽有梅》)虽不需要承受相思之苦,但是这位女子却也有一腔愁绪无处诉说,一转眼就是暮春时节,熟透的梅子纷纷坠地,可是这位女子的婚期却迟迟未定,真是让人着急。
《诗经》中最常出现的树木就是桑树,桑的用途很多,叶子可以养蚕,树皮可以造纸,果实可以食用,因此早在甲骨文中就有记载。《诗经》中也频繁出现采桑的场面,如《豳风·七月》“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女子提着筐,沿着蜿蜒的小路去采嫩桑叶喂蚕。此外,桑林也是情人们相约见面的地方,“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于是,桑也被爱情诗用来起兴,如《卫风·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两个人的爱情从桑叶青翠茂盛时开始,到“其黄而陨”结束,用桑树从繁荣到枯黄的变化来比喻爱情从轰轰烈烈到惨淡收场。
草木鸟兽虫鱼本是寻常的自然之物,上古先民却因其生态、特性、效用的不同而赋予了它们无限的情思。双飞的鸟、离群的雁,让人感同身受;娇艳的花、美丽的人,让人心旷神怡;茂盛的树、飘落的叶,让人感叹时光易逝。三千年的时光倏忽而过,春秋代序,物换星移,绵延不绝的文化与传承却可以轻易地带我们回溯到千年以前,体验当时的礼乐文化、风俗人情,与先民一起感受美好的春天。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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