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语言学的“互文理论”是研究篇章和篇章之间关系的理论，其核心要点是：任何话语篇章都是在前人的话语篇章的基础上形成的，对任何话语和篇章的理解都应与有关的篇章建立联系，这样才能真正理解该篇章。我们用互文理论中两个子理论“篇章新旧信息两重性”和“互文关系”来分析习近平总书记2016年7月1日讲话（以下简称“七一讲话”）这个篇章。试图证明，“不忘初心”的概念与“中国梦”的概念是一脉相承的，两者是前景和背景关系。

　　“七一讲话”信息结构分析

　　信息包括新信息和旧信息两部分。“篇章新旧信息两重性”这个子理论，指的是任何一个篇章都具有新旧信息两重性：从旧信息的角度看，任何篇章的内容都不可能全是“新”的，主篇章通过词汇引入、句子引入、主题思想引入等各种互文方式引入客篇章（跟主篇章有关的篇章）的内容；从新信息的角度看，该篇章又有自己的新内容、新信息。

　　我们试图用“主题思想引入”这一互文手段来分析“七一讲话”，先确认“七一讲话”的主题，再确定讲话与客篇章的构建路径。

　　篇章语言学认为，篇章中论述最多、最为强调的内容，通常是这个篇章的主题。“七一讲话”这个篇章从字数来看，共11730个字，其中有7517个字（占总字数64.08%）讨论和阐述“不忘初心”这个概念，符合叙述最多之条件。从阐述的方式看，是用破折号开头，紧接着用同样的字“——坚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就要……”这种排比的方式，从八个方面进行的阐述。该阐述方式使用的篇章结构特殊，起到重点强调的作用。从字数和格式两个方面来衡量，我们可以把该主篇章的主题归纳为“不忘初心”（以下简称“不忘初心”篇章）。

　　根据篇章新旧信息两重性的观点，“不忘初心”这个主篇章中所阐述的内容，必定有部分是来自客篇章，我们从主题词和主题句两个方面可以确认“不忘初心”的客篇章。“不忘初心”这个篇章是习近平总书记新思想的阐述，根据他在这以前的系列讲话，我们的推测是，“不忘初心”这个篇章很可能与习近平总书记以前的系列讲话联系紧密。沿着这个思路，我们从主题词和主题句两个方面来探讨“不忘初心”的互文来源。

　　首先讨论主题词。“中国网·新闻中心”2016年11月16日刊出一篇文章，题目是“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常说的25个热词”，这25个热词是：中国梦、“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两个一百年、五大发展理念、反“四风”、八项规定、拍蝇打虎、经济新常态、供给侧改革、一带一路、新型国际关系、命运共同体、京津冀一体化、互联网+、获得感、精准扶贫、最后一公里、简政放权、美丽中国、政治规矩、三严三实、关键少数、改革促进派、两学一做。

　　高频词往往被看作是某个篇章中或者是某些篇章中作者关注较多的词汇。我们对2012年11月至2016年6月前习近平总书记的110篇讲话中的这25个热词进行了统计，得到排名前五的热词出现的频率：中国梦（197个），命运共同体（33个），两个一百年（32个），一带一路（27个），新型国际关系（9个）。统计显示，在这110篇讲话的前五个热词中，“中国梦”占了66.11%，占据第一。

　　再来探讨主题句。一般来说，篇章主题思想往往可以通过一个或多个主题句来实现。把“不忘初心”这个篇章中所论述的八个方面的内容归纳成八个主题句，与“中国梦”110次讲话中出现的相关内容对比，我们发现，“不忘初心”八个方面的主题句在 “中国梦”篇章中都有陈述。下面列举第一个方面的例子： “不忘初心”篇章的主题句：“坚持马克思主义。” “中国梦”篇章的主题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一定不能丢，丢了就丧失根本。”“在当代中国，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据以上主题词和主题句的分析，我们推测，“不忘初心”是在“中国梦”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是习近平新思想的展现。

　　通过以上分析，再回到篇章新旧信息两重性这个子理论，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不忘初心”是主篇章，“中国梦”是客篇章，两者有重叠之处，也有各自的新内容。

　　“不忘初心”和“中国梦”关系分析

　　语言是一个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各种语言成分以不同方式进行组合。语言成分之间存在着各种关系，比如说，词和词有组合关系，句和句有组合关系。从互文关系来看，主篇章和客篇章之间也应该存在着各种关系，从而把主篇章和客篇章紧密联系。我们沿着互文关系的思路来分析 “中国梦”和“不忘初心”两个概念之间的关系及这两个概念跟所指的关系。

　　我们先确定“中国梦”的所指，就是“中国梦”指什么。我们来看习近平总书记当时对“中国梦”的定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中国梦，我以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2013年6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强调：“党的十八大之后，党中央又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我们这里把“中国梦”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两者看作一种“同指”的关系，“同指关系”指的是两者内涵相同。“中国梦”指的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那么“不忘初心”指的是什么呢？重点是“初心”指什么。我们分析一下习近平总书记“七一讲话”中对“初心”的定义，“不忘初心”篇章中提到了“不忘初心”的八个方面：第一方面指的是“不忘初心”的指导思想，第二方面明确指出“初心”是指“共产主义”，第三方面是指实现“不忘初心”的前提，第四方面是指为“不忘初心”所制定的目标，第五方面是实现“不忘初心”当前所需走的道路，第六方面是实现“不忘初心”的手段，第七方面是讲实现“不忘初心”的外部条件，第八方面是指实现“不忘初心”的保证。分析起来，“不忘初心”的“初心”虽然跟这八个方面都有密切联系，但最接近的解释是第二条，指的是“实现共产主义”。建党95周年纪念日，当然得牢记我党95年前所立下的“理想”，那就是“实现共产主义”。根据这段论述，我们把“共产主义”理想看作“初心”，两者是同指关系。

　　我们再回过来讨论“不忘初心”和“中国梦”在语篇上的关系。我们认为“中国梦”、“不忘初心”两者在语篇上是“背景—前景”的关系：“中国梦”是背景信息，“不忘初心”是前景信息。语言学中的“背景、前景”概念，可用舞台的布景与聚焦来说明：舞台上追光灯所聚焦的部分或对象是“前景”，而聚焦部分或对象之外的其他布景都是“背景”。

　　坚持“不忘初心”的意义

　　上面我们从篇章信息新闻两重性和互文关系两个方面，展示了篇章和篇章之间的关系、概念和概念之间的关系。本文研究显示，“不忘初心”和“中国梦”是主篇章和客篇章的关系。我们发现，“中国梦—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忘初心—实现共产主义”这些概念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多次表达，但相互间都存在密切的联系，其含义也需要不断向前推进和深化。因此，要实现中国梦就要首先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必须始终不渝地坚持不忘初心。从中国梦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再到“不忘初心”，构成一个连续推进、不断聚焦的篇章结构。这一结构，也可以说体现了篇章上的主题—焦点关系的层层推进。我们认为，不忘初心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而实现中国梦的前提条件就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也就是说，要实现中国梦就要首先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必须始终不渝地坚持不忘初心。“不忘初心”这一概念是整个篇章背景—前景结构格局的核心和灵魂，它不仅关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乃至中国梦的实现，也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关键所在。

　　（作者胡建华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当代语言学研究室主任、《当代语言学》主编；徐赳赳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当代语言学》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