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非法移民问题争论日趋激烈
2018年02月09日 08:03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8年2月9日第1392期 作者:本报驻华盛顿记者 王悠然

  近年来,移民问题日益成为“撕裂”美国政治的一个导火索。1月20—22日,美国联邦政府“闭门”三天,原因之一就是民主党与共和党在非法移民身份合法化问题上存在分歧,导致国会未能通过临时拨款法案。美国两党在移民问题上的立场为何趋于极化?(部分)非法移民合法化是否会给美国带来不良经济后果?学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分析。

  政党对移民问题态度极化

  据美国新闻网站“声音”(Vox)报道,自1974年美国制定《国会预算和截留控制法》以来,因国会未通过预算案致使联邦政府停摆的情况出现过19次,争论涉及社会保障、民权、军费、对外援助等议题,但只有最近这一次是以移民问题为焦点。此次停摆僵局的关键点在于,民主党要求在一项新的短期预算案中加入保留“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计划”(DACA)的条款,共和党则拒绝这种“捆绑”。DACA于2012年通过行政令推行,它允许一部分非法移民提交为期两年、可更新的暂缓遣返申请,并可申请工作许可。2017年9月,特朗普政府宣布废除DACA,废除令暂缓6个月执行,以便国会寻求替代政策。2018年1月24日,白宫发表声明,同意为DACA受益人符合条件者提供合法身份以及在10—12年里获得公民身份的可能性,但要求拨款250亿美元用于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修建隔离墙,终止“链式”亲属移民和签证抽签制度。

  目前整体来讲,民主党提倡接收外来移民、保护非法移民,共和党中有一批人主张严格限制移民、加强边境安全。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公益法教授凯文·R. 约翰逊(Kevin R. Johnson)对本报记者说,移民问题在美国长期存在争议,从19世纪晚期起,国会就试图通过法律法规将来自某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拒于美国之外或驱逐出境;国会中关于移民改革的讨论已持续超过15年。不过,移民争论并非一贯如此激烈。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调研,1994年,32%的民主党成员及支持者、30%的共和党成员及支持者对外来移民持积极看法,此后十多年里二者差距都不大;自2006年起差距逐步扩大,2017年两个比例分别为84%和42%。美国《大西洋月刊》高级编辑德雷克·汤普森(Derek Thompson)谈到,造成这一分水岭的因素之一,是2006—2007年时任总统乔治·沃克·布什呼吁设立“临时客工计划”,以帮助外国劳工合法进入美国,并准许满足一定条件的长期非法移民获得公民身份。参议院的法案接近乔治·沃克·布什的呼吁,众议院的提案则强调加强边境管控、惩罚非法劳工及其雇主;后者激起了支持非法移民合法化人群的大规模抗议,继而引发了保守派选民的强烈反对。这一串风波加剧了两党在移民问题上的分歧。

  美国纽约市立大学新闻学副教授彼得·贝纳特(Peter Beinart)表示,如今移民问题在美国政治中的“地位”比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早些时候更突出,两党的态度也更极化。移民问题影响力增强,一部分是由于美国外来移民人数大增,且种族和族裔构成发生变化。据美国移民政策研究所和皮尤研究中心统计,20世纪70年代移民占美国总人口的4.7%,2016年达到13.5%;1970年前三大移民来源国是意大利、德国、加拿大,2016年前三大移民来源国是墨西哥、中国、印度。贝纳特说,21世纪第一个十年后,美国处在一个相对平稳的发展阶段。2011年以来,美国财政赤字减少了近60%,失业率降低了50%,高盛公司1月初预测2018年美国劳动者平均时薪将出现实质性增长,在海外作战中死亡的美国军人数量也大幅下降。这意味着美国政界现在有花费大量时间思考和讨论移民问题、美国人身份认同问题的空间。

  “梦想法案”有益于美国经济

  纽约市立大学社会学副教授艾米·辛(Amy Hsin)介绍,目前最有可能被作为DACA替代方案的是美国参议员迪克·德宾(Dick Durbin)和奥林·哈奇(Orrin Hatch)于2001年首次提交国会审议的“梦想法案”(DREAM Act)。该法案曾以不同版本被提交多次,但均未通过。法案主要内容是允许符合若干条件(如在18岁前入境美国,在美国连续居住了至少4年等)的非法移民首先申请为期6年的“有条件永久居民身份”,在此期间,如果该移民满足进一步条件(如在美国接受了至少2年的高等教育或工作满3年或在军队服役满2年),即可申请正式的永久居民身份,再过5年后可申请公民身份。

  据估算,美国现有非法移民约1130万,18岁前入境美国的约360万。从白宫1月24日发表的声明来看,DACA受益人及符合条件者中将有半数人面临遣返风险。对于是否应通过“梦想法案”继续为这些人提供身份合法化的机会,支持一方认为,“梦想者”(Dreamers)在美国长大并接受教育,与本土出生的美国人无异;反对一方认为,非法移民合法化将加剧劳动力市场竞争,损害本土出生美国人的利益。为考察DACA和“梦想法案”的经济影响,艾米·辛与纽约市立大学经济学副教授弗朗切斯科·奥特加(Francesc Ortega)、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口研究中心研究员瑞恩·爱德华兹(Ryan Edwards)进行了一项研究并发现,第一,DACA使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升高约0.02%,“梦想法案”如能成为法律,将使美国GDP升高0.08%,即对美国经济有利。第二,由于身份合法化要求申请者至少具备高中学历,“梦想者”对出生于美国的低技能劳动者不构成威胁。第三,由于“梦想者”在美国劳动人口总数中占比非常小,他们对出生于美国的劳动者(无论受教育程度如何)的工资水平影响甚微。第四,得益于身份合法化和受教育程度提高,接受过一定程度高等教育的“梦想者”工资将增长15%。

  此外,身份合法化将提高“梦想者”的劳动生产率,进而增加美国税收收入。艾米·辛与其同事研究发现,进入大学读书的非法移民青少年,在学业上比出生于美国的同龄人更有动力、准备更充分、毕业率更高。但因没有合法身份,这些年轻人常常从事资质要求低于自己实际水平的工作。解决身份问题有助于他们找到与自身资质更加匹配的工作,更好地发挥劳动技能。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学者研究发现,“梦想法案”不仅能帮助“梦想者”在学业和工作方面更好地构筑自己的未来,还可改善他们的心理健康,进而为社会经济作出更大贡献。约翰逊表示,社会学研究数据显示,总体而言,外来移民对美国经济利大于弊。封闭边境并不能抑制驱动国际移民流动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力量,开放的移民政策与打击恐怖主义、维护公共安全的努力相辅相成。

  (本报华盛顿2月7日电)

责任编辑:常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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