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可以概念化为一系列高级认知功能。它涉及目标导向行为的自我调节，以及大量信息的有效组织和使用，包括注意控制、认知抑制、抑制控制、工作记忆和认知灵活性等基本的认知过程。执行功能源于对大脑前额叶皮层损伤病人的研究。近年来，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执行功能已成为神经心理学和发展心理学研究最活跃的领域之一。

　　前额叶是执行功能最重要的脑区，在大脑发展过程中，前额叶是最晚成熟但最先衰老的区域。已有研究发现，执行（前额叶）功能受损是预测老年人功能衰退的重要因素。执行功能可以通过神经心理学测验和评分量表进行评估。前者包括威斯康星卡片分类测（WCST）、连线测验（TMT）、画钟测验（CDT）、Stroop色词测验（Stroop Test）、汉诺塔测试（TOH）等。后者包括额叶功能评定量表（FAB）、执行功能行为评定量表 （BRIEF）、简易精神状态检查量表（MMSE）、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MoCA）等。

　　执行功能会正常老化

　　正常的执行功能老化往往伴随着大脑许多结构和功能的变化。在结构上，老化的大脑体积会下降。其中，额叶皮质受影响最严重，其下降速度快于颞叶、顶叶或枕叶。随着年龄的增长，脑白质和脑灰质完整性变化最大的区域也在前额叶。这些大脑体积的变化在整个生命周期内与年龄呈非线性变化关系，相关体积下降率随年龄增长而加快。在功能水平上，老年人在部分大脑区域上表现出“过度”激活。大脑半球非对称性减弱（HAROLD）模型认为，在进行相同认知操作时，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前额叶活动偏侧性减弱。在工作记忆任务的年龄差异研究中，安妮（Lee Annie）发现年轻人在执行口头工作记忆任务时表现出前额叶左侧化激活，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显示老年人双侧前额叶都有显著激活。由后向前转移（PASA）模型则认为在完成某种认知任务时，老年人枕叶活动减少，额叶和顶叶活动增加。在神经心理学测验中，老年人往往表现出比年轻人更长的反应时和更高的错误率。特雷茨（Treitz）等证实，执行功能并不是单一的认知结构，60岁以后执行功能开始急剧下降，不同执行功能子成分在正常老化过程中变化趋势存在差异。

　　执行功能障碍与老年疾病有关

　　虽然执行功能的概念最先是来自于前额叶病变患者的案例研究，但执行功能完整的神经网络不仅包括前额叶皮质，还包括顶叶皮质、基底节区、丘脑和小脑。这些区域中的任何一个区域白质连接或神经递质系统发生损伤都会造成执行功能障碍。因此，在大多数神经退行性疾病以及许多其他神经学、精神病学和系统性疾病中，都会出现执行功能障碍症状。

　　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 disease，AD），作为老年人最常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常伴有多种高级认知功能（如记忆、语言、视空间功能、执行功能等）损伤症状。国外有学者通过神经心理学测验和弥散张量成像（DTI）技术检测发现，AD组执行功能测试成绩下降与DTI检测到的额叶白质变化程度显著相关，而年龄相当的健康对照组则无明显相关性。孙厚亮等人通过对40例AD患者、30例轻度认知功能障碍（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患者以及40名健康老人进行神经心理学测验发现，AD组的测验成绩均显著低于健康组，轻度认知功能障碍组在大部分执行功能测验中得分也显著低于健康组。于宝成等人对216例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和2302名执行功能正常者进行五年随访研究发现，轻度认知功能障碍组转化为AD的相对危险性是执行功能正常组的8.1倍。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执行功能障碍在AD患者中普遍存在，且对AD诊断具有良好的预测性。

　　帕金森病（Parkinson’s disease，PD）也是一种老年人常见病症，与AD一样同属于中枢神经退行性疾病。PD除了认知障碍（执行功能、注意力和工作记忆、语言、记忆以及视空间障碍），还伴随有运动迟缓、静止性震颤、肌强直等运动症状，并且在PD早期运动症状较认知障碍更为显著。冻结步态是帕金森病的一种常见特征，在帕金森病早期约三分之一的患者已出现冻结步态。苏·洛德（Sue Lord）等人在一项关于PD患者停药期间在简单或复杂（双任务、双认知、多任务）条件下进行行走任务的研究中发现，在复杂任务中，步态成绩显著下降。这种性能的下降是因为在复杂条件下步行需要抵御同时进行的认知任务的干扰，而与运动功能有关的注意力和执行功能解释了66%的步态干扰。维克鲁斯（Sarah Vercruysse）等在多元回归模型中证实，执行功能是冻结步态的重要预测因子。因此，国际运动障碍协会2012年正式提出将威斯康星卡片分类测试、伦敦塔测验、语言流畅性测验及画钟测验等执行功能心理评估测试作为PD-MCI的诊断标准之一。

　　罗斯塔米（Rostamian）通过对3926名心血管病危险人群3.2年的随访研究发现，执行功能成绩最低1/3的参与者与最高1/3的参与者相比，冠心病的风险增加了1.85倍，中风的风险增加了1.51倍。这表明执行功能对非痴呆老年病症同样具有良好的预测作用。

　　2018年李宁等人采用老年抑郁量表、简易精神状态检查（MMSE）作为测量指标对我国6个地区8个省或直辖市的8113名老年人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发现，我国老年抑郁症的患病率为15.9%（仅次于阿尔茨海默病），其中36.4%的抑郁症患者存在轻度认知功能障碍。老年抑郁症存在不同亚类型的抑郁综合征，其中许多存在认知障碍，有时很难与痴呆区分开来。狄龙（Carol Dillon）等人通过神经心理测验、神经精神症状评定量表和日常生活能力量表（DLA）对不同老年抑郁组进行测量发现，抑郁组间神经心理测验差异显著。贝克抑郁量表（BDI）和简易精神状态检查量表（MMSE）是区分抑郁组的重要变量，并且在老年抑郁症缓解后，通过执行功能障碍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预测老年抑郁症复发。

　　执行功能干预训练

　　来自认知可塑性和神经可塑性领域的研究表明，执行功能在人的一生中是逐渐发展和改变的，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得到改善。因此，不管是随增龄衰退的执行功能正常老化，还是老年执行功能障碍，都可以通过干预训练得到相应的改善。

　　一是双任务训练。许多研究报告指出，将体育活动和认知训练结合的双任务训练有助于防止或减缓老年人执行功能的下降。肖春梅通过对36位健康老年人进行8周的单任务与双任务平衡能力训练发现，双任务训练更高地提升了老年人的平衡能力。佩德罗索（Pedroso）等人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双任务训练提高了轻中度痴呆患者的双任务表现。神经影像学研究也显示，在双任务活动期间，大脑前额叶活动增加，长期训练可以有效防止大脑退化。

　　二是游戏训练。近年来，人们对电子游戏训练越来越感兴趣，认为它是增强老年人认知和神经可塑性的一种有效途径。托里尔（Pilar Toril）对20项关于老年人电子游戏训练的元分析发现，经过训练的健康老年人比未经训练的老年人的注意、记忆和执行功能等认知能力都有显著提高，并且游戏训练改善了老年人日常生活所需认知能力和身体技能。王静等人在体感游戏Kinect对脑卒中患者执行功能障碍干预研究中发现，干预4周后，体感游戏组与常规治疗组均有所提高，体感游戏组干预效果显著优于常规治疗组。

　　三是饮食干预。在芬兰一项大型老年干预预防认知障碍和残疾的研究（简称FINGER研究）中，经神经心理学测试成绩与同龄人持平或略低于同龄人水平的1260名老年人被随机分成多领域生活方式干预组和对照组。分组后，干预组接受了为期2年的饮食咨询、体育锻炼、认知训练以及代谢和血管危险因素的管理，对照组接受定期健康咨询。两年后对参与者的饮食检测和认知评估发现，饮食干预显著改善了老年人的执行功能水平。而不论对照组或干预组，在参与研究前就有的健康饮食结构对这2年的整体认知水平的保持和改善也有好处，强调了健康饮食在整个生命周期中的重要性。

　　《世界人口展望2019》数据显示，我国正加速步入老龄化社会，而执行功能良好是积极老龄化的重要指标之一。因此，加强执行功能老化和干预机制的研究，对提升老年人身心健康水平、推进我国老龄事业的全面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心理系；宁夏大学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