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欢 胡平 张积家:社会化情绪模仿具有适应性意义
2017年04月17日 08:56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7年4月17日第1187期 作者:邓欢 胡平 张积家

  在自然环境中,自动模仿他人情绪可让个体保留更多能量。在社会情境中,情绪模仿行为也广泛存在,但更多地表现出社会化特征。为了适应新社会环境,个体会无意识地模仿他人行为,使得自己更易被他人接受。因此,个体的无意识模仿会受环境中的社会信息指引。当环境中存在交流信息或对象时,抑或个体急需交流时(如个体受到他人排斥),无意识模仿会明显增加。这说明,情绪模仿是社会交流的产物,并非完全自动地产生。

  社会化情绪模仿需具备一定条件

  社会化情绪模仿的概念强调情绪模仿发生的社会背景,认为个体会判断情绪以及情境中蕴含的社交信息,进而决定是否采用情绪模仿方式与他人建立联系。

  模仿他人情绪有时需要付出代价。比如,模仿悲伤意味着对他人的理解,并且愿意提供进一步的支持。因此,情绪模仿更易发生在关系较近的个体之间,可以是亲密的他人,也可以是具有很多相似性的内群体成员。Fischer等人发现,当朋友或家人因自豪而微笑时,个体与亲密他人的面部肌肉运动存在显著相关,即发生了对微笑的模仿;当陌生人表现出同样的表情时,个体不模仿其微笑。van der Schalk等人探讨个体对内外群体成员情绪的模仿差异,发现心理学专业学生看到本专业同学的愤怒和恐惧表情后,皱眉肌活性显著大于颧大肌,当同一面孔被标定为经济学专业同学时,皱眉肌活性减弱。

  个体不会模仿所有的情绪。情绪具有意义,不同的情绪传达的信息不同。在无任何背景信息时,个体会更多地模仿微笑而不会模仿皱眉。Hinsz和Tomhave采用表情编码法观察商场、图书馆等处他人对微笑和皱眉的反应,发现52.6%的人看到他人微笑时也微笑,但只有7.4%的人看到他人皱眉时也皱眉。这是因为微笑是一种友好的信息,个体将其知觉为安全的,从而通过情绪模仿与其建立联系。皱眉是一个复杂信息,可能意味着环境中存在威胁,也可能意味着对自己的敌意,在社会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个体不会贸然地模仿其皱眉。Fischer等人让一被试作为情绪表达者完成洗涤剂评价任务和婴儿性别判断任务。在洗涤剂评价任务中,让被试闻到令人恶心的刺激气味以诱发其厌恶情绪;在婴儿性别判断任务中,被试要从难以分辨性别的四个婴儿中找出男婴,不论其做出何种判断,都给予积极反馈以诱发其自豪情绪。另一作为观察者的被试只需静静地观察情绪表达者。实验之后,根据面部表情编码系统(FACS)分析观察者和表达者的情绪表现一致性,结果发现完成洗涤剂评价任务诱发厌恶情绪后,观察者和表达者的负性情绪表现没有显著相关,完成性别判断任务诱发自豪情绪后,两者的微笑程度存在显著相关,即观察者并未模仿表达者的厌恶表情,而模仿了自豪情绪。

  并非所有个体都会模仿他人的情绪。受社会排斥的个体,更倾向于采用低成本、低风险的模仿方式来修复自己与他人的关系。Kawamoto等人让被试先玩传球游戏,社会接纳组在游戏中接到球的次数与其他两人相当,社会排斥组在游戏中只接到过一次球。采用面部肌电反应(EMG)技术记录被试观看情绪面孔时的面部肌肉运动,发现社会排斥组在愉快面孔下颧大肌活性强于社会接纳组。这说明,个体受到社会排斥后,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意愿更强,更会模仿他人的情绪,特别是愉快情绪。研究发现,高共情者更愿与他人接触,表达对他人的关心,更可能模仿他人的外在情绪表现,进而理解他人情绪。Sonnby-Borgstrom发现在情绪图片呈现后不久,高共情者呈现出与情绪刺激一致的面部肌肉运动,即快乐情绪下颧大肌活性大于皱眉肌,愤怒情绪下皱眉肌活性大于颧大肌,表现出情绪模仿行为;低共情者则未发生情绪模仿,甚至表现出与情绪刺激相反的面部肌肉运动。

  镜像系统和推理系统在情绪模仿中发挥作用

  早期研究者用匹配—动作假说解释情绪模仿,认为镜像系统在情绪模仿中发挥重要作用。个体看到他人情绪后,颞上沟会将输入的知觉信息编码并传递到负责动作信息描述的顶下小叶,然后再传递到额下回领会动作目的,之后运动前区皮层完成动作匹配,实现概念图式到行为图式的对应。匹配—动作假说侧重于说明情绪模仿的自动化过程,忽略了社会情境对情绪模仿的影响,无法解释社会化情绪模仿的过程。

  Wang和Hamilton提出社会的自上而下反应调节模型,强调情绪模仿对社会背景的依赖性,认为情境中各种社会信息引导个体何时模仿、模仿谁、如何有效地模仿。根据这一模型,镜像系统和推理系统均在个体情绪模仿中发挥作用。镜像系统是个体模仿他人情绪的核心所在,推理系统调控镜像系统的活动,相关脑区主要有颞顶联合区、前额叶中部等。个体运用推理系统监督镜像系统中的模仿情况,实现对模仿的自上而下的反应调控。这一模型认为,在镜像系统执行模仿行为前,个体会根据社会情境推断他人的心理状态,调控模仿的对象、模仿的条件以及模仿的程度。但这一模型更多地基于动作模仿的研究结果。虽然情绪模仿和动作模仿均基于社会化,但情绪模仿的社会化具有更多含义,且与之相关的脑区亦有不同。研究发现,在动作模仿中存在有镜像属性的脑区激活,且模仿内容不同,激活脑区也不同。Bastiaansen等人认为,个体为了理解他人的情绪,会在运动前区皮层表征观察到的肌肉运动,进而在感觉皮层体验到肌肉运动带来的感受。但不同情绪对应的情绪表征系统不同。Wicker等人让被试闻臭气以诱发厌恶表情或观看他人闻臭气后产生厌恶表情,发现两种条件下均诱发了脑岛的活性,说明脑岛是厌恶的镜像系统。而观察他人经历痛苦刺激时更多地激活了前扣带回。当然,模仿他人情绪并非是相关情绪脑区的独立作用,而是多个脑区的联动作用,因此,需要根据情绪特征确定在社会化情绪模仿中特定的镜像系统环路。

  人们发现,有目光接触的个体对他人微笑表现出更强的模仿。但社会化情绪模仿的推理系统除了体现在对情境中社交信息的判断外,也包括解读情绪本身的信息。他人微笑有多种意义,可以是积极内在情绪体验的表征,也可以表明人的社交意愿,想要保持社会联系,甚至可以反映社会优势与控制。Niedenthal等人的微笑模仿模型指出,识别愉快微笑会激活基底核中的奖赏中心,体验到愉快感受;亲和微笑会激活与积极依恋有关的眶额皮层;优势微笑会在右侧脑区产生与撤退相关的负性体验。即同一情绪表现可以包含不同社会信息,且对不同意义微笑的识别所激活的脑区有差异,这进一步决定个体是否模仿他人的情绪以及模仿的程度。

  掌握社会化情绪模仿的原理,对增进人的社会交际能力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系全国民族教育研究合作课题“新疆地区中学教师国家认同现状调查”(MJZXHZ16003)、“少数民族学生心理健康和文化适应状况调查及对策研究”(MJZXHZ15003)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国家民委民族语言文化心理重点研究基地、教育部民族教育发展中心民族心理与教育重点研究基地)

责任编辑:崔岑
二维码图标2.jpg
重点推荐
最新文章
图  片
视  频

友情链接: 中国社会科学院官方网站 | 中国社会科学网

网站备案号: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0146号 工信部:京ICP备11013869号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使用

总编辑邮箱:zzszbj@126.com 本网联系方式:010-85886809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光华路15号院1号楼11-12层 邮编:10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