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以形声字为主体。形声字由义符和声符构成。义符又称意符、形符或形旁，是与被构字有意义联系的部件。20世纪90年代以来，有学者考察义符在汉字认知中的作用，发现义符不仅是汉字结构的“块”，也是汉字识别的“块”、语义的“块”，还是汉语语法的“块”。在系列研究基础上，建构了义符参与汉字认知的模型。

　　义符影响汉字认知

　　义符影响词汇识别。义符加工与整字加工存在交互作用：在加工早期，整字语义出现激活，义符只出现词形启动效应；在加工中期，整字语义激活仍然明显，义符语义开始起作用；在加工晚期，整字语义启动仍然显著，义符的语义启动作用消失，表明整字语义整合已完成。义符熟悉性高，词形启动作用发生早，在整字语义激活发生后，义符仍有明显的语义启动作用。义符熟悉性低，在加工早期，义符的词形启动作用不明显，在加工中期，义符的语义启动作用明显。

　　义符影响语义提取。义符标明词的类属时起促进作用（如“姐”），义符与词的类属不一致时起干扰作用（如“婿”）。义符亦影响汉字双字词的类别语义提取，但义符的数目和位置无影响。义符促进汉字词定义特征语义（如鸟类的“有羽毛”和植物的“有叶子”）提取，对特有特征语义（如鸟类的“会唱歌”）提取无影响。义符对汉语动作动词的动作器官和动作工具意义的认知有重要作用。义符或标明动作由什么器官发出（如“打”、“吃”），或标明动作靠什么工具完成（如“割”、“培”）。当义符与动作动词的动作器官或工具一致时，能促进对动作器官或工具语义的认知；反之，则不利于对动作器官或工具意义的认知。

　　义符影响语法分类。传统观点认为，中文词在词形结构上无词类标记。有学者认为，中文词在词形上有词类标记，即义符。中文名词多用义符标记事物类别或与某一事物有关，如表示女性或与女性有关的词多从“女”；或用义符标记事物的物质组成，如表征用木做成的事物多从“木”。对2500个常用字调查发现，不同义符有不同句法倾向。“扌”、“刂”的动词倾向明显，其构成的字仅少数是名词；“钅”、“木”名词倾向明显，其构成的字仅少数是动词。

　　义符影响汉字知觉。眼动研究发现，无论是语音提取，还是语义提取，被试都对声符给予更多的、优先的关注。左右结构字比右左结构字更早地确定首注视点位置，首注视点落在声符区中心的左侧，与“左侧释义”的正字法意识相符。声符“表义”与义符“表义”有不同特点：声符表示事物的隐含的、具体的、特异的意义，义符表示事物的类属的、一般的、相关的意义。隐含的、具体的、特异的意义比类属的、一般的、相关的意义需要更多的注意来加工。

　　汉字认知涉及两个网络系统

　　有学者于1993年提出，汉字认知涉及词汇网络和语义网络，前者由加工单元组成，后者由概念结点组成。在汉字词的词汇网络和语义网络之间，存在以义符为中介的联结。当汉字呈现时，来自义符单元的激活继续上行激活词汇单元，导致对词汇的识别；激活沿着网络间的联结通路激活语义网络中代表类别的结点，启动自上而下的加工，激活与它联结的类别成员结点和定义语义特征，降低其反应阈限。当词汇识别后再作语义判断时，由于类别结点、类别成员结点和定义语义特征处于激活状态，仅需少量激活便可打通语义通路，反应时便短。在目标词无标明类属的义符时，由于在词汇识别前不能激活类别结点，也不能激活类别成员结点和定义语义特征，须待词汇识别后再作语义判断，决策就缓慢。

　　学者们发现，义符影响汉字词加工，不影响图片加工；影响汉字词分类，不影响汉字词命名。汉字词和图片的命名与分类经过两个网络：字词输入通达整词后产生的激活进入语义网络，产生分类；图片输入通达语义网络后产生的激活进入词汇网络，产生命名。汉字词的词汇网络和语义网络之间存在以义符为中介的联结。这种联结既有利于汉字词语义提取，也有利于汉字词分类，使汉字词和图片的命名和分类体现出不同的特点。

　　义符的家族大小影响形声字加工

　　有学者提出，特征水平、部件水平和合体字水平属于词汇网络的变量，概念水平属于语义网络的变量。义符联结着词汇网络和语义网络，为整字语义通达提供了特殊通道。但由于义符语义只标明整字代表的概念的类属、动作发出的器官或动作工具、词类等，所以义符语义与整字语义有关联却不等同。义符熟悉性高，义符通达整字语义的通道就顺畅。义符只提供相关义，要真正通达整字义，仍然需其他部件（如声符）参与。整字频率高，对义符通达整字语义的通道需求就低。当义符语义与整字语义一致时，义符语义能够为整字语义通达提供帮助，但当两者不一致时，义符通达语义的通道受阻，义符的熟悉性越高，负作用越大。

　　学者假定在部件层存在主管资源分配的调节机制，负责将资源分配给三股资源流：义符获得的用以通达概念网络中类别结点和词类结点的资源；声符获得的用以上行激活词素或整词的资源；义符获得的用于上行激活词素或整词的资源。义符的家族大小、一致性均影响资源分配，它们通过部件层调节机制起作用，表现为义符和声符的资源竞争，以及义符的上行通道和跨系统通道的资源竞争。大家族义符加工容易，无需太多资源，资源分配主要倾向声符，利用声符的细化和区别功能，通达整字的词汇和语义；跨系统义符路径也获得通达，实现类别或词类信息激活。小家族义符获得义符信息困难，加大对义符的资源分配，以帮助实现义符信息通达。但是，对已获得的义符资源，跨系统义符路径与系统内义符路径如何分配，取决于对义符一致性的考量。对规则义符，完成类别判断或词类判断更多依赖于跨系统义符路径，将分配更多资源给跨系统义符路径；对不规则义符，跨系统义符路径作用减弱，会分配更多资源给系统内义符路径和声符路径。

　　（作者单位：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